(2009年7月)
“暫住證”是上世紀末農村打工仔、打工妹進軍城市最具紀念意義的詞彙,“農民工工資”是本世紀初打著中國農民維權標識的詞彙。滄海桑田,世事變遷,當年搶眼的詞彙在社會進步的馬蹄中漸漸淡出,如今人們關注的是農民工社保和醫保、以及入主城市等深層次問題,不少城市新政已經讓人們看到了中國農民命運轉折的曙光。和風浩蕩,開啟城鄉融洽的新文明,這是社會發展的大趨勢,時代進步的主旋律。
利益調整中的城鄉始終是一幅傾斜的版圖。城市的煙雨剛停,農村的颶風又起。當工業化和城市化兩架馬車把城裏人,當然也把一部分農村人帶進富裕文明家園的時候,農村已不再是靜靜的原野,農民已不再是傳統意義上溫順的羔羊,鄉村社會騷動著城市化初期利益爭奪的搏殺。尤其在城市的邊緣,被征地拆遷的農民要求政府給他們工程的訴求越來越多,這讓政府的官員們十分頭痛,麵對農民的阻工,官員們束手無策。
農民為什麼阻工?簡單說,就是爭利益。現在中央對縣及以下農村投入加大,縣城改造、農業基礎設施、民生工程、環境保護、生態保護等工程空前地多了起來,同時,縣域經濟發展主導方向已經從農業轉向工業,工業化投入空前增長,很多地方實施築巢引鳳戰略,把巢築得大大的,三通一平,四通一平、甚至六通一平,建設標準高高的,從縣城到鄉鎮到處都是工程。農民說,土地是我們提供的,而且土地價格又便宜,這些工程為什麼不給我們做。縣裏說,工程需要公開招投標,你有資質你去投。農民說,可以把工程切開,我們做能做的,不能做的,我們也不鬧。縣裏說,不允許,農民說,地不征。利益無法統一,少數村莊強人召集村民共同對縣,集體阻工。結果隻有兩個,一是強行開工,鎮壓阻工,二是退讓,滿足農民利益。兩個結果都不好,強力鎮壓農民上訪,滿足利益,農民就會得寸進尺,使得阻工成為漫延之勢。
這是本世紀以來農民為爭取自己的權益進行的一埸前所未有的鬥爭。過去農民為權益而鬥爭,鬥的是強加在農民頭上的不合理負擔,爭的是自己的合法權益,鬥爭的核心是抗稅抗費,鬥爭的方式是農民領袖主導,農民自發參與。現在權益鬥爭出現了新的特點,農民把權益延伸到了政府的工程領域。鬥爭的核心是就業,鬥爭的方式是村莊強人策劃,農民不自覺參與。從表麵上看,農民阻工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政府的行為是合法的,從征地到工程招投標都是無可挑剔的。但深入分析,仍然有很多問題值得商量。其一,農民要求在政府工程中,由政府主導農民就業,這種要求不過分。因為政府加大投入,擴大需求,主旨是拉動經濟增長,增加就業。其二,政府在征地過程中也有強征的性質,征地價格政府主導,農民不能作為賣方與政府平等地協商價格,農民有怨言,需要在另一個方麵尋找平衡。其三,農民看到了我國招投標領域中的弊端,說是二級施工企業,實則頂著二級施工企業的帽子,其施工隊伍也是東拚西湊的農民工。其四,農民看到了政府工程的巨大利潤。國家標準的施工價格,卻沒有國家標準的用工工資,施工單位由利益主導的用工製度,一般從外地招募農民工,價格比本地便宜,卻讓本地農民很不舒服。此外很多本地機械用不上也是農民阻工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