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最痛的時候,是轉身的那刻。半夏沉默地走過湖邊,漸漸走遠。碎了的心留在夏步身邊,漸行漸遠,與心相連的血脈被扯斷,血液流出,滿身的鮮血。
夏步,我愛你,很愛很愛,愛到心痛。隻是,永遠都不能告訴你了。
風乍起,香零紅斷粉蝶亂。這荒涼落寞的春天。
半夏坐在椅子上,癡癡地望著空白的練習本。夏步,夏步,她滿腦子裏都是那個俊秀的影子,那個溫柔細膩的男子。她記得他的點點滴滴,他為她做的那些事,他和她在一起的清澈明媚的日子。夏步送她回寢室,風雪的,或者晴明的夜晚,夏步擁著她,暖暖的,寒冷都被夏步擋在旁邊,夏步的懷抱就是她溫暖如春的整個世界。自習室裏一起自習,懶懶的光照進教室,偶爾抬頭,兩人竟是那樣默契地不約而同,對視,微笑,笑靨裏漾出春天的氣息。那些光,那些明晰的影,那些照亮她孤寂的夢境的月色,一點一滴,像是過去的照片的碎片,一點一點,一片一片,拚湊起支離破碎的完整的往昔,幸福和溫暖在淒涼的網一樣網住了過去的傷痕裏拚湊出那個曾經屬於她的美好的世界。可是那些傷痕到底還是提醒著她:都已是過去。那個美好的世界已經不屬於她,是她拋棄了它,它不可能再張開雙臂歡迎她投入它的懷抱了。
半夏想起明媚的光下,夏步張開雙臂期待和鼓勵的樣子。那次運動會,因為大操場那邊似乎有什麼工程,不得不改在另外一個操場上,同樣是標準操場,隻是看台不夠大,半夏係裏做出退讓大學天真的地方之一,精英要發揚精神,吃虧吃苦全係搬到看台上方的空地上,那裏離看台很高,於是隻能繞過操場從操場外麵的小路上到達操場下麵再上到操場上去。每個人都帶著軍訓時發的馬紮,每個班的班委都弄了兩張桌子去,還帶了垃圾桶、掃帚和簸箕,還有礦泉水。閉幕式最後一項是運動員代表領獎,領導致閉幕辭。然領導還沒上台,這邊的人就開始撤了。青戰一整個運動會期間都沒有事除了跑二百米時踩了自己的褲子摔在起點而放棄比賽。不過,那時看上去摔得挺重,可她卻若無其事地爬起來拍了拍衣服回來了。這廝跑五千米都輕鬆拿了第一,最後一天走在平地上卻莫名其妙跌倒,爬起來,膝蓋壞掉了,每走一步都疼,徹骨地疼,半夏於是代她去參加閉幕式。當半夏沿著操場外的小路返回“本班基地”的時候,隻剩了青戰和幾個男生,桌子和衛生工具卻沒人帶回去。走小路迂回不如直接跳下去,男生們都是跳下去的,就連司空青戰都不管膝上的傷跳了下去盡管帥氣地安全著陸之後很不協調地呲牙咧嘴毀了那樣帥氣瀟灑的動作。半夏站到邊緣看了看,笑。不敢跳。夏步跳下去,把桌子接下去,在看台上放穩,站上桌子,張開雙臂。說:“跳下來罷,沒關係的,我會接住你。”是鼓勵和信任的眼神。半夏站在那裏,一瞬間,感動滿滿。就是那個姿勢,那個眼神,一直記在半夏的心裏。沒有絲毫的猶豫,完全地信任,心裏滿滿地,跳下去,迎上的,就是夏步堅實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