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早。”青戰別過臉去,說:“該起床了。”弦懶懶地哼了一聲,像極耍賴的孩子,又閉上眼,拉了拉被子。“要遲到啦!”青戰去掀弦的被子,弦壓住她的手認真地說:“沒穿衣服。”青戰大窘,觸電般後退一步,弦惡作劇地笑了,邪氣的,壞壞的笑,帶著小小的得意。明明穿著睡袍怎麼會沒穿衣服?青戰瞪弦,弦掀開被子起來,在青戰額上落下一吻,旋即把她推出房間,說:“我要換衣服。”
順路,青戰和弦一同出門。這讓青戰想起以前的日子,竟恍若隔世。一切都過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如今的人事令人心煩。
市裏的柳樹都是改良的不飛絮的柳,但青戰家附近還是最傳統的柳樹,到處飛絮蒙蒙。弦溫柔笑著,從青戰發間擷下一團柳絮,青戰厭惡地看著那東西,道:“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更狂。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是曾鞏的(詠柳絮)。子禋笑吟吟地對韓語的(晚春):“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青戰本是心煩,正欲駁向弦說她沒有心情和他對詩,會意到弦在勸慰她換換心情,就沉寂下來。
楊花怕逐東風去,搭住闌幹不肯飛。柳絮沾惹在子禋衣上,子禋拈下,放飛到風裏,說:“半夏應該不是那種會因為你做錯了什麼而離開你的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夏步竟從絕望裏生出歡喜來:“對哦!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一定是為了什麼其他的原因才離開我的,不告訴我是想為我好。一定是的。這個半夏,太傻了。”夏步興衝衝去找半夏,子禋卻為好友歎息。
他與半夏來往不多,但他能夠感覺得到:半夏是個固執的人。既然決定了不告訴他就一定不會。青戰經不起磨,倘跟她死纏爛打,結局不是她生氣就是她妥協。夏步一直纏她,就算她生氣了也堅持不懈,青戰火氣過去就會為自己的行為愧疚,就會很不情願地妥協,可能妥協之後會後悔,但是不會翻悔。但是半夏,看起來那麼柔弱,固執起來卻很難說通。她就像水,石可以被打磨而變光滑,但是水,就算再打磨它,它也是那樣的。
“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罷。”子禋掏了掏口袋,銀行卡在。
夏步煩惱了就請子禋去吃東西,最近一直在外麵吃,再這樣下去夏步的卡大約就不支了。
陽光倒好,無風,有夏日的感覺。有些女生似乎是為了和春日的繁花爭豔,迫不及待地穿起了裙子。這些年了,子禋在那件事的陰影裏,對女生一直懷戒意,當他知道真相後似乎應該更討厭女生或者至少,應該有一段時間來調整自己的觀點和心態,然而他卻一下子釋然了。似乎沒有什麼原因,就是釋然。如今看這些女生,雖無好感卻也不討厭。“應該會遇見一個像司空青戰般淡然而不似她那般冷漠的女子罷。”子禋想起以前夏步勸他找一個女朋友,不由得冒出這樣的想法。而想到夏步的煩惱,又輕輕搖頭。“順其自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