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死了,就像是從骨血裏抽去了什麼一樣的感覺罷。青戰扭過頭去,微仰臉,不讓淚水流出來。
“青戰,有些事,不該瞞你了。”當司空櫟說出這樣的話,青戰心裏的不安越重了,隱隱有這樣的聲音:“終於,還是來了。”
隻是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她不是司空家的孩子。
隻是一個拾來的孩子,母親身份不詳,於雨夜送入醫院,母親體弱難產而死,青戰幾乎是從死屍中取出的。死去的母親還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的模樣。而父,不詳。
她隻是生在雨夜裏,一個不幸的,甚至是被詛咒的孩子。司空青戰在那一晚死在去醫院的路上,那時的司空青戰兩歲,而她,剛剛出世。醫院因為沒有人付那個女子的手術費,也沒有人認領這個孩子,準備將這個孩子注射藥物,任其死亡沒人要的孩子,醫院其實並非就真的會送去孤兒院,尤其這種剛剛出生的孩子,注射了藥物丟在一邊,任其自生自滅。那天,是司空櫟接過了這個孩子,改變了她一出生就死亡的命運。
從那天起,她就叫做司空青戰,代替那個夭折的孩子。
她漠然地聽完,像是聽別人的故事。看著所有人關切的神情,像是看一場電影。
“那麼,我是什麼?”空洞無物的雙眼,沒有焦距,隻是抬起頭望向所有的人。鬱芷放聲大哭起來,上來抱住她,“孩子,我的孩子……”她漠然地推開她,說:“我不是。”“你是,你是,你是!”鬱芷死死抱住她,她掙脫不得,於是放棄,由著鬱芷抱著她。漸漸地,眼中出現微弱的光,漸漸回過來,像是一個正常的人了,隻是眼神始終是那樣,時不時就渙散開來,消失焦距,像是極度疲乏的人,想要睡覺卻努力睜著眼想要清醒。
“告訴我這些的原因是什麼?”她問。
“你大了,應該知道了。奶奶過世前是清醒的,她希望……你能過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後叫她一聲奶奶。”那個固執地老人,之前一直不肯承認這個孩子,從來都忽視她,她隻當自己是女孩的緣故,原來如此:她不是這個家庭裏的人,她不屬於這裏,她隻是一個闖入者。從來吃飯的時候誰的筷子掉在地上髒了,都是要她去拿,不管她是否正在吃飯,不管她剛剛夾起菜還沒送入嘴裏,不管她正在給“弟弟”剝蝦殼,滿手的湯汁。她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凡事不能等人提醒要主動去做,要“看眼事”。原來,隻是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司空青戰。她是假的。
她的心裏湧起無限的涼意。自己以司空青戰之名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嗎?這十幾年來的歡樂與悲傷,以及愛,都是毫無意義,毫無立場的嗎?她不知道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