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村長一行早早出發,午飯時就回到村子。賀小虎開門迎了他們進來,見木富皺緊眉頭,便心知不妙。

“那個……那個,我知道你們一家也不容易。池塘蓮藕,養魚,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賺錢的活計……”

“村長的意思是讓我賀家賣了池塘。”賀小虎握緊小拳頭,看著村長。

村長臉上一紅,竟然說不出話。李根生連忙接上話,“小虎,你先聽我們說說。這趟到縣城,我們才剛找到人,就被衙門的師爺請了過去。師爺和沙家的管家在一起的。什麼都不說,直接把買地的銀錢又往上加了一成,還說隻要願意賣,可以再多加一畝地當補償。他們說了,都是在河邊的熟地。”

賀小虎轉過頭,“木爺子答應了?”

木富歎口氣,“硬碰,木家不如沙家。我原來趕著買地,不過想多條路賺錢,如果沙家給的條件不錯,也不是不能考慮。”

李根生掀掀眼皮,看了木富一眼,卻不作聲。

賀小虎握著拳頭,鬆開又握緊。憋屈,憤怒,像兩把火在心裏紅紅燃燒。憑什麼沙家可以把賺錢的生意都攏到自己手下,憑什麼賀家就得背朝天,臉朝黃土,耕田過一輩子。賀小虎不忿。

梁起欺負小花,他可以背地裏痛揍他一頓,但沙家派人往小花頭上澆血,他賀小虎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眼白白看著賀小花用了不少心血,辛苦搭起的池塘都要被人買走,自己卻無能為力。

賀小虎又恨又怨。

“形勢別家強,我們還能做什麼,隻能忍下去。”木富看看賀小虎,心道這小子通紅了眼睛,挺嚇人的。

“這事,俺在想想。”

“也好,你們一家人好好想想。沒幾天就過年了,過了年,你家小柱就要娶夫郎了。別讓這些事擾了喜慶。”

老人李根生走在最後,等村長和木富都出了院子,才慢騰騰走到賀小虎身邊,拍拍小虎肩膀,“如果你家有個秀才,一個能在縣老爺麵前不用下跪,可以據理力爭的秀才,或許有轉機。小虎,你家裏人口多,得替他們好好想想,別魯莽了。”說著,就往賀小虎手裏塞了一樣東西。

等李根生出了院門,賀小虎慢慢攤開手掌,一小塊布料。賀小虎隻覺得天旋地轉,這布料形狀,顏色,不就是那年阿麼為自己新造衣服上的缺角。那年,李根生留在縣城找梁起,那年,李根生……

賀小虎閉上眼,手指收攏,指甲插進肉裏,好疼,但賀小虎卻不感到一絲的痛楚。秀才,隻要有秀才的身份,就可以替一家人出麵。嗬嗬,如果自己不單是秀才,還是舉人,是進士,是可以外派的官員。沙家!哼!

賀小花鬆開攀在堂屋窗邊的小手,兩腳一碰地麵,軟軟地用不上力,小花身體一歪,腦袋碰一下撞上地麵。

在地上躺了半響,賀小花才存夠力氣,慢慢爬起來,摸摸額頭,燙得嚇人,摸摸腦袋,一個小包。

手軟腳軟地站起來,往房間走,走了兩步,賀小花又轉過身,往前院走。既然要賣出去,那就趁著賣之前多看兩眼,當是留念。

悄悄穿過前院,出了院子。賀小花往池塘那邊走。

那些書上露麵的穿越大神啊,為什麼他們又是玻璃,又是石油,就沒人找他們麻煩呢。自己不過搞個小池塘,就惹來這麼一樁事。

昨晚賀小花嚇昏了,沒多想,今早起來前後仔細一串聯,事情就想明白了。有錢賺的生意,自然有人眼紅。眼紅的人想把東西壟斷起來,就隻能把擋路的人掃走。沙家擺明了一下大棒,一下糖,不怕賀家不賣。

池塘搞起來的時候,賀小花不是沒想過有人眼紅,小花想過眼紅的人會跟風,卻沒想到壟斷。跟風不可怕,反正出路又不是一條,但壟斷就是斷人財路。

一路唉聲歎息,賀小花走到賀家池塘邊。入冬,池塘上的荷花已經凋謝,塘裏的魚也大部分賣了,霎眼一看,賀家池塘真一副頹敗的情景。

吹著冷風,賀小花想著自己辛苦一年的生意就這樣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心裏冷冷地,腦袋更加渾濁不清了。沒了池塘,憑著小花從前的記憶,賀家還是能搞別的生意。但誰又能保證下一樁生意是不是像池塘蓮藕養魚一樣。如果真那樣,自己辛辛苦苦又是為了什麼?為了剛開始的幾兩銀子嗎?

耳邊呼呼的風聲,小花隻覺得眼前景色慢慢迷糊起來,那池塘,那慘敗的荷葉似乎被卷上了天,好高好高……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去看哈利波特7,有點失望,有點糾結。原以為宏大場麵的學院守衛戰隻有幾個人揮揮魔法棒,沒有魔法對撼,特效也一般。

十年的經典啊,就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