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四趴在楊燕兒懷裏抽泣,沈麼麼用大被單包著小花,小花頭發濕漉漉地,又粘又難聞,垂著腦袋,任由沈麼麼折騰。

潘蓮收拾起小四的衣服,又對楊燕兒說,“賀麼麼,你別傷心了,兩哥兒受了驚,趕緊換上幹淨的衣服。現在不比夏天,著了冷可不是說笑的。”

楊燕兒聽了,連連點頭,抱著小四,翻出幹淨的內衣長褲給兩兒子穿上。至於頭發,小四頭上胎發還好料理一下,隻小花一頭長發,非得燒開水才能洗幹淨。

沈麼麼挽起衣袖,自告奮勇幫忙燒開水。潘蓮拿了小四衣服,掀起門簾往外走,臨出門前還說了一句,“賀麼麼,你別擔心,這事村長和老人們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

賀家前院,村長和老人李根生都趕過來,被賀老大請到堂屋裏坐,左鄰右裏都派了自家男人過來。後院過來的潘蓮把事情簡單說了,又把小四的衣服拿出來。李根生和村長一合計,決定派院子裏壯年的男人到村裏看看有沒陌生人,同時叮囑各家各戶看好門戶,有事就大聲呼喊。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報說,沒發現陌生人。把人都打發回去。村長和老人李根生對視一眼,覺得這事不同尋常。無緣無故血水潑進屋,又找不到人,難道是村裏的人做的。但不可能啊,賀老大一家平常沒開罪人,賀老大和賀小柱老實,楊燕兒也不是個嘴上沒縫的,賀小虎又是童生。兩人合作多年,心思一致。

“我看這事會不會……”同樣留在堂屋的木富,手指比劃了一下。

“白?”賀小虎首先看出來,“白沙村沙家?”

賀小柱和賀老大一聽,身體一震,對啊,沙家不是要買池塘嗎?自家剛拒絕了他,結果晚上就發生了這麼一遭事。

“說話不能亂說。”村長經的事多,賀小虎一說,自己就覺得該是這樣了,但嘴上卻喝止了木富。“無憑無據,這事要拿到縣城衙門裏報官,說不好,沙家還能反咬一口。”

無憑無據!四個字如同一盆冷水,把賀家父子三人潑得心冷。

“難道,難道這事就這樣算了。”賀小柱急得跺腳,自己平日讀書不成,耕田幹活憑的是一身力氣,遇到這種事情,不由得看向父親和弟弟。一個是賀家的指望,一個是讀書聰明,賀家的未來。

“隻怕你想就這樣算了,也不容易。”木富皺眉頭,“我也說句老實話,沙家也派人過來買地。我也是一口拒絕了。我家比起沙家固然不如,但是沙家大夫郎真要強買,也是得花不少力氣。倒是你們……”

倒是你們,一無權,二無財,唯一有出息的兒子也不過是個童生。木富這句沒說,但在堂屋裏的人都能想出來。

“我就不信他能隻手遮天!”賀小虎咬牙切齒。

李根生和村長對視一眼,年輕小子有血性,但太稚嫩了。村長幹咳一聲,“我來說說。這事說是沙家做的,不過是我們的猜測。沙家又沒站出來,認了這事。我看不如這樣吧。現在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去想想。明天,我和李爺子,還有木富一起走一趟縣城。我家夫郎的阿爹從前是衙門的小吏,我看看能不能拜托他問問消息。如果這事真的是沙家做的,縣衙老爺那裏,他們肯定通過氣。我想著要問,花些錢財也能問出來。”

堂屋內眾人無話,唯有同意。賀老大想到後院問楊燕兒取些錢給村長,木富卻製止他,“這事也是與我有關,到縣衙打點花不了多少錢。我來就好了。”

賀老大紅了臉,“這,這怎麼可以。”

“都是一村裏的人,你幫我,我幫你也是應該的。說不準以後,我也有事求上門。”

快要走出堂屋的李根生回頭看一眼木富,不說話,繼續往外走。

送走了村長等人,賀老大父子三人坐在堂屋裏不說話。沈麼麼燒開了熱水,用大盆子盛好,賀小虎看見,快跑幾步,捧起水盆,“要送到後院裏嗎?我來送。”不等沈麼麼答話,賀小虎已經捧起水盆往後院跑。

把水盆放在楊燕兒房門口,賀小虎猶豫了一下,沒敢進去,而是在門外喊,“阿麼,熱水送來了。小花……小四,他們還好嗎?”

楊燕兒應聲掀起門簾出來,捧起水盆子,“沒事,你回去和你阿爹商量著怎辦,這裏有我。”

沈麼麼從後麵追上來,“小虎,你這孩子怎跑那麼快啊。”見賀小虎像柱子似地站在門口,“去去,到前院裏去,別在這裏礙事。”

“沈麼麼,小花他們?”

“沒事,身上都檢查過了,一個小傷口都沒有。”

賀小虎鬆了一口氣,慢慢轉身往前院走。走到前院,月光下,地上鮮紅的血跡看得刺眼,賀小虎拿起水桶,嘩啦一桶水倒過去,拿起掃把,死命刷地。堂屋裏的賀小柱聽見響聲,也跟著跑出來,和弟弟一起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