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沒有什麼比婚姻更孤獨(1)(1 / 2)

路上劉子夕走得飛快,似乎急於要用光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路上目光都沒有一點停留,直直看著前麵,卻沒有目的。她有些悲壯地走了很長一段路,等那些身體裏的熱量一點一點地散發出去了,她才決絕地告訴自己,不去想了,什麼都不去想了。

她走到這步還想怎樣?還幻想著在這座城市裏找到自己的愛情嗎?根本不可能了,是該絕望的時候了。她曾經相信過的那些愛情又能給她帶來什麼?鍾昊佐、醫生,這算是有過愛情或類似於愛情的男人吧,最後怎樣呢?要麼為自己的前程娶了個女人,要麼和別的女人都結婚了還在騙她。她還要相信嗎?她還要尋找嗎?其實她一直不敢承認內心深處那點巨大的恐懼,那就是,她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這個人的,或者,她早已經和他擦肩而過了。她就是找到老,找到死也不過是一場徒勞。她已經與她曾經生活的那個城市徹底決裂,現在,她隻能待在這個城市了,她隻能這樣下去了,無論是生是死,她都隻能這樣往下走。

可是,她就一輩子這樣生活在北京嗎?在小公司裏打工受氣,住農民房或地下室,一天換三種交通工具花兩個小時去上班,沒有愛情也沒有麵包,沒有男人也沒有房子。如果真的,真的沒有愛情了,並且她就是曆盡千辛萬苦也再找不到愛情了,那麼她至少得讓自己有個棲身的地方,至少得讓自己在一個城市裏有一處可以住的房子吧。她總不能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在連青春都沒有了的時候還沒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難道她要在四五十歲的時候還在租來的房裏住嗎?終生流離失所嗎?

她終於說服了自己。

劉子夕答應了謝飛。謝飛說:“你定個日期,我們舉行婚禮,你什麼都不用管。”謝飛交給她一遝請帖,她想了半天隻填了一張,寫了房小明的名字和地址,從郵局裏寄了出去。

就像謝飛說的那樣,劉子夕什麼都沒有管,隻在結婚那天穿上婚紗挽著謝飛走進了禮堂。所有的客人幾乎都是謝飛的親屬和朋友,她的親朋好友一個都沒有,連她父母都沒有來。她塗了鮮豔得滴血的口紅,微微笑著,把目光空洞地從這些人頭頂上掃過,她不看他們,她知道看了他們的目光就會傷害她。她站在人群中覺得自己的目光有些疲憊,像飛累了一樣,無處停留。

婚宴是自助形式,三三兩兩的人們舉著紅酒竊竊私語,不知在說著什麼,或許在議論著新郎和新娘吧!有些坐在桌邊,盤子裏盛滿了水果和糕點。劉子夕跟在謝飛後麵,手裏拿著半杯紅酒,她對所有的人機械地微笑,拿手中的紅酒致意,然後優雅地讓嘴唇碰碰紅酒。

快走到牆角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那裏孤單地坐著一個人,是房小明,他一個人在那裏吃東西,吃得有些狠,像是好多天沒吃過東西的樣子。她停住的一瞬間,房小明抬頭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裏是空的,她什麼都沒看到。他隻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吃東西,他吃得很認真很仔細,把盤子裏的每一片沙拉都吃得幹幹淨淨,然後又是一盤。她看了他一會兒,無聲地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婚宴還沒有結束的時候,突然有人在禮堂裏大聲地嘔吐起來,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是房小明,他趴在桌邊大聲地嘔吐著,他麵前的幾個盤子裏都是空的,食物一點也沒剩。過來兩個保安把房小明架了出去,他在兩個保安的胳膊裏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隻是拚命地用目光在人群裏翻著。在他出去的一瞬間,劉子夕看到了他目光裏有種像個迷路孩子一樣的絕望,似乎他馬上就要消失在一片巨大的黑暗中了。然後,他從那扇門裏消失了。

婚禮結束了,所有的賓客漸漸散去,最後有一個人卻浮了出來,是個年輕的男人,他漂亮得讓劉子夕有些吃驚,劉子夕覺得隻有漂亮這個詞是適合他的。謝飛和年輕的男人坐在屋角裏燈光幽暗的沙發上小聲地說著話,笑著。劉子夕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她什麼也不想做,覺得自己周身空洞而寒冷。她就穿著裸肩的婚紗坐在他們對角線的椅子上冷冷地看著他們。

謝飛是背對著她的,年輕男人和謝飛說話的時候不時向劉子夕這邊瞟一眼。他的睫毛很長,使眼睛看起來有一種毛茸茸的柔軟和濕潤。他看劉子夕的目光很輕,落下來的時候沒有一點分量,帶著些孩子般的調皮和輕淺的歉意,像雲影一樣從她臉上掠過去,掠過去。她不動,任憑他的目光一道道地從她臉上和身上割過去,就是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