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瞥了一眼牧月,著實意外,他沒想到這小小年紀的丫頭竟然能夠這麼沉著從容。
就連書桌後的老人都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銀框眼鏡:“是我現在太老了跟不上時代了麼?怎麼現在的孩子都這麼老成?”
牧月不太明白‘都’這個字從何而來,她低頭翻開舊書,取出夾在裏邊的信封:“本來我當時買的共有兩張殘頁,也就是四塊碎片……不過……”牧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頭,“不過裏麵其中兩張被我不小心弄丟了,現在隻剩下兩塊了。”
瞥見老人輕皺的眉頭,牧月朝前走了一步,小心把信封放在書桌上:“老奶奶,我對宋版書的鑒定也是跟著電視上學的,隻是憑借我知道的知識和直覺認為它是宋版書——您看看。”
老人臉上表情明顯有些不愉,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歎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丟三落四,怎地轉眼就把東西弄掉了?若鑒定出來真的是宋版書,那不知道多讓人心疼……”這才擺擺手,“小金啊,把燈打開,把我的工具拿來,我瞅瞅看。”
“誒!”老金微胖的身子做起事來竟然非常幹淨利落,開了燈之後,快速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體積適中的工具箱,放到書桌上打開,然後安靜地站在老人身後。
牧月和韓木成都沒有再說話,他們看著老人幾乎看葉不看工具箱,直接這麼一伸手就從裏麵準確無誤地拿出了一個視光學放大鏡,然後帶上帶上手套,小心地拿出了信封中的兩塊碎片,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
很快,老人的臉上就出現一抹喜色:“恩,色澤均勻,黃且薄,這的確是有名的宋版書。”將兩張碎片在眼底拚好,“整體排版給人的感覺也簡潔明了,用墨均勻……”越是瞧越是愛不釋手,卻也更覺得遺憾,“就是可惜了這頁宋版書,連最容易破碎的邊角都保存極好,怎麼卻橫跨這麼大一道天塹呢?哎!”
說到這裏,又更覺得肉疼,不由得抬起頭瞪了一眼牧月:“你這丫頭也太不小心了,這麼珍貴的宋版書竟然也不好好保存,就這麼隨隨便便弄掉了一張,你這丫頭喲……誒誒誒……”最後忍不住接連歎了好幾口氣,讓老金緊張得使勁給老人拍背緩氣,不過老金的眼睛裏也劃過一絲濃濃的肉疼之色,這可是宋版書啊,可遇不可求的宋版書啊,下一次遇到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
牧月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沒辦法,雖然另外一張還完完整整的在書縫裏夾著,可這‘弄丟古代文物’的罪名,自己卻是逃不掉了,正要說話,書房另一側垂掛的一方玉白色珠簾突然發出清鈴的響聲,一個身影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
這世上有這麼一種人,似乎天生就會成為眾人目光焦距之地,而這人,顯然就屬於這一類型,牧月下意思偏頭看去,眼裏下意識劃過一抹驚豔之光。
這倒不是說來人是閣多麼絕色傾城的大美女,實際上,隻從外形上來說,走進來的這個少年同絕色兩個字絲毫扯不上關係,燈光下的他,五官還帶著些許稚嫩,顯然沒完全長開,卻已是極其的淡漠清俊,就像是一顆遺世獨立,身纏薄霧的鬆柏,挺拔佇立,即使麵前有這麼多人,卻好似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個人驚豔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的氣質。
牧月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樣氣質的少年,即便是她曾見過的許多高位人士,仿佛也比不上這少年給人的匆匆一瞥的感覺。這種奇特的感覺甚至讓牧月有些拿不準——這人真的年齡和如今的自己差不多麼?還有,這人難道也是重生的?不過雖然這麼猜想,但牧月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的可能性絕對是微乎其微的,畢竟,重生可不是大白菜,如果真的能這麼容易再活一次,那這世界,不人人都排著隊地去跳樓麼?
老人看著少年,卻是毫不客氣一瞪眼:“臭小子,你現在才過來!是打著主意要拋棄奶奶麼?”
對於老人這亂套罪名的性子,少年顯然習以為常,不過眼裏還是劃過淡淡的無奈,如果換一個人,他有無數辦法可以讓對方噎回去,可是對於這位主,他的一切手段都隻能丟到一邊去,趕緊轉移話題:“奶奶,你歎什麼氣?”
“哼!你還關心我這老婆子的死活麼?你若是關心,能這麼晚才出來?”老人顯然是被‘牧月丟失了一張宋版書’的事情弄得心情不爽,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找茬讓自己借題發揮,即便是自己的孫子,也是一點都不客氣,不過眼睛瞪完了之後,卻是指著少年向韓木成和牧月介紹道,“我孫子喬亦森,今年十六歲,今年正好高一。”
雖然前一秒才訓完自家孫子,可此番介紹著,老人眼中卻明顯有驕傲的光輝在閃動著,奪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