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州心頭一跳,莫名感到這聲音,有點耳熟。

能坐在高台上的,除了師父,隻能是師祖,他怎會覺得師祖聲音耳熟?

霖澤真仙揣度尊上心情尚可,立刻道:“回去罷,下次不可再犯。”

沈忘州還在回想到底在哪聽過這個聲音,腦海裏再次回蕩遇錦懷的話。

小師弟,你等會兒千萬不要抬頭。

千萬不要抬頭。

不要抬頭。

抬頭。

他還非要看看這老頭長什麼樣了!

腦子尚未有反應,沈忘州身隨心動,突然抬起頭——

四目相對。

黛藍色瞳仁藏匿於一雙含笑薄情的鳳眼,玩味地看著震驚住的少年。

師祖他老人家是……胤淮?!!!!

沈忘州瞪大眼睛,嘴巴幾次張開,都沒能發出聲音。

他那“左右不會再相見”的“露水情緣”,是他師父的師父!他的親師祖!

此刻,台下弟子皆恭敬垂首,唯有沈忘州大逆不道地抬著頭,於人群中直直望著高台上雍容尊貴的人,幾次掐握掌心,疼痛都提醒他這不是做夢。

琴館裏那張旖旎誘惑的臉和如今這張臉完美重合,沈忘州想賴都賴不掉。

還有什麼比公司開大會時發現自己睡了上司的上司更恐怖的事?

沈忘州絕望中安慰自己,那一夜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胤……師祖想必也不想提起,他隻需要裝作無事發生……

但下一瞬,胤淮便用行動告訴他。

他想得很呢。

薄唇微微張開,在沈忘州瞳孔緊縮,心髒快要停跳之時,胤淮鳳眼微彎,無聲地衝他喊出了兩個字。

“官人。”

沈忘州眼前一黑。

不過幾次呼吸的功夫,他已經一敗塗地麵紅耳熱,逃也似的跟著遇錦懷站到二師兄秦雨身側,假裝自己是大殿內的一根柱子。

人都到齊,霖澤真仙開始繼續說這次斷寒仙境曆練一事。.伍2⓪.С○м҈

沈忘州心亂如麻,一句沒聽進去。

再次見到那張讓他神魂顛倒的臉,沈忘州沒有一眼萬年,隻有五雷轟頂,一時間心緒紛亂,再也不敢抬頭去看他的“露水情緣”。

他和胤淮……他和師祖有過一夜春宵的事,他本來不想再提,可胤……師祖剛剛當眾無聲喊他“官人”又是為何?難不成……還想與他春宵二度?

沈忘州瞪大眼睛。

若是如此,他豈不成了師父的“師母”了?!

從今後他叫霖澤真仙師父,霖澤真仙叫他師母,他們各論各的……荒唐不荒唐!

正在糾結掙紮之時,霖澤真仙忽然話鋒一轉,捋著胡須笑眯眯道。

“尊上此次召集你們,是要賞給一位弟子一件仙界罕有的靈器。”

此話一出,百餘名弟子同時一震。

尊上是什麼人物,比師父更強,傳說是已經達到分神期的大神,他口中的“罕有”,得是多麼珍貴強悍的法器,居然要送給他們其中一人!

饒是鮫嶽仙宗門風謹慎,大殿內也響起了窸窸窣窣聲,年輕弟子們興奮地期待那個幸運兒會是自己,但沈忘州隻想立刻變成一塊石頭滾出去。

他害臊到自暴自棄。

人都睡了,東西還重要麼。

思量間視線不受控製地移動,瞥過胤淮那張臉後又飛快移開,腹誹自己。

什麼“鶴發童顏容貌醜陋”,明明……就是個禍水。

霖澤真仙看向首位,他剛剛按照尊上的傳音把事情宣布下去,也期待有弟子能得到垂憐。

此番境遇彌足珍貴,不知尊上會拿出什麼屬性的靈器。

霖澤真仙在心中盤算時,胤淮漫不經心地抬手,一顆通體湛藍的瑩潤珠子漸漸於指尖凝結,金紅色紋路在珠心繚繞,碧藍和金紅纏繞扭曲,兩股毀天滅地的靈力融於一體,卻平靜地讓人不安。

霖澤真仙險些坐不住,差點祭出自己的本命防禦法器,又深知毫無用處。

尊上喚出的是他自己的本命靈丹,這顆珠子若是失控……三界怕是就要了結在今日了。

一把年紀的霖澤真仙此刻額頭已是冷汗涔涔,想起父親的囑托,暗道孩兒怕是難以完成了。

珠子出現的那一刻,殿內的氣息猛然停滯,胤淮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一切歸屬自然的靈氣就已全部臣服於遠古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