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溟眼底掠過一抹玩味。
鮫與天地同壽,百年時間於他不過是一場算不上盡興的玩樂,不過,也是該回滄海一趟了。
“大的沒刺,不容易卡住。”沈忘州想起了老媽做的紅燒魚,怕司溟提起剛剛的事,立刻抬手按在身側的古鬆上,分析。
“古籍沒有記載過斷寒仙境的環境可瞬間變化,我們可能運氣太差了,這地方應該沒有弟子被傳送過,不然我初入仙境的那道罡風就可能要了築基期弟子的命……”
沈忘州微微一愣,回頭:“不過司溟你是怎麼躲……”
司溟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不等沈忘州說完,忽然捂住嘴唇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修長的手指間溢出刺目的紅。
沈忘州本來還想更仔細地觀察一番,避免再次進入仙境的陷阱,見狀也顧不上了,立刻把身體晃動險些站不住的司溟扶到懷裏,身體冷的像冰一樣。
沈忘州抬起手就要幫司溟鎮定混亂的靈力,但抬到一半又停下,被“走火入魔”六親不認的小師弟抵在牆角的記憶浮現,他難得耐心地解釋:“不要你內丹,別害怕。”
司溟眼底微閃,後背緊緊貼著沈忘州的胸口,溫熱感熨貼著冰冷的體溫,掌心下的唇角彎了彎,氣息不穩地低聲說:“謝謝師兄。”
話音未落,體內的鮫水便閑來無事一樣將妖丹重重包圍,幾次主動襲擊,被刻意挑起的妖丹莫名挨打,愣了半晌,暴怒地開始反擊。
昨夜才被治療得七七八八的內府頓時又是一片血腥……
司溟臉色蒼白地靠在沈忘州身上,垂眸看著脾氣暴躁的小修士斂了鋒芒,滿臉操心,煩躁地說他體內的妖火蠢到感人,把主人折磨成這樣,非常欠揍……
扶他坐下的動作卻盡可能的輕,好似他是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殘瓣,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幾萬年歲月悠悠,胤淮也曾無數次與人族相遇。
偶爾看這些弱小的螻蟻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益互相殘殺,爭得頭破血流,算是枯寂生命裏一種別樣的樂趣。
鮫人的生命如湍流不息的長河,沒有盡頭,刻在骨子裏的尊貴和冷血讓他的情感單薄精致到宛如一層透明的紗,難以觸及到連他們自己都未曾窺探過。
可一旦有人在上麵寫下名字,便會融入鮫人的骨血,鮫人的心永世不變。
人族虛偽狡詐善於欺騙,極易動情,更易變心,世界上值得他們留戀的太多了。
貪心不足,哪個都舍不下,哪個都得不到。
偌大的滄海尚有數萬年如一日的潮汐漲落,可那麼弱小、生命那麼短暫的卑劣人族,卻那樣的善變多情。
胤淮垂下纖長的睫羽,無聲地笑了,眼底卻一片冰冷。
小修士,你也是這樣貪婪多情的麼?
若是,不如在最幹淨的時候隕了,留一縷魂供他賞玩……
沈忘州完全不知懷裏的人會這樣虛弱竟是自殘的結果,更不知道自己與死神擦肩擦肩又擦肩。
他迅速盤膝坐在司溟身後,雙手掌心於胸前上下相對,掐出一個昨晚剛補習過的清心訣,印在司溟後背。
隨著三股靈力相撞,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再次出現,順著沈忘州探入司溟體內的靈力,如絲如縷地蔓延——
除去那焦躁狂暴的金紅色靈力,司溟體內的湛藍色靈力從沒攻擊過他,明明他也屬火。m.X520xs.Com
前兩次幫司溟療傷,第一次沈忘州專心對付火勢,第二次沈忘州專心對付司溟……感覺並不明顯。
這次沈忘州靜下心來,才生出幾分疑惑。
司溟的內府靈丹,怎麼會這麼信任他,乃至於僅僅第三次就徹底放棄了抵抗。
好像……和他多熟悉似的。
直到將司溟體內亂七八糟的靈力歸順安穩好,沈忘州也沒想明白。
隻能把這一切歸結於司溟是個醫修,攻擊性太弱了,壓根反抗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