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皙曰:處女,隨敵也;開戶,不虞也;脫免,疾也。若田單守即墨而破燕軍是也。
張預曰:守則如處女之弱,令敵懈怠,是以啟隙;攻則猶脫兔之疾,乘敵倉卒,是以莫禦。大史公謂田單守即墨,攻騎劫,正如此語,不其然乎?
[兵法劄記]
一般情況下,女子常給人以纖柔羸弱之感,不會對誰構成威脅,因而用不著戒備。但是,在戰爭中,兩軍交戰於陣前,要做到像處女那樣使敵人放鬆戒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但軍事證明並非不可能,這也是智慧較量的結果,在這裏孫子運用了一個非法準確而又形象的比喻。很顯然,孫子比喻的“處女”,是指戰時表麵上暫時處於“靜”的狀態。主要包含兩層意思,一方麵是用詐的過程,千方百計誘使敵人放鬆戒備,失去警惕,或因敵人摸不清自己的意圖而處於觀望狀態。另一方麵則是因時機不成熟,盤弓待發,引而不發,窺測敵隙。而“脫兔”則是“動”的狀態,是乘虛而入,向敵人發出迅猛的攻擊。
由此可以看出,“靜”(處女)與(脫兔),是用兵的兩個階段,靜是動的必要準備,是為更好的動創造條件,沒有靜就很難達到動的目的。而動則是靜的自然發展和必然結局,沒有動,靜也便失去了意義。因此,“靜”是動中的“靜”,是一種表麵的假象,實質上是積極主動的伐謀過程;“動”既是靜中的動,同時又是非同一般的“動”。孫子把這種“動”比喻為“脫兔”,即像逃脫的兔子那樣,其速度之快,其不顧一切之狀,可想而知。這就要求我們在用兵中,一定要重視動與靜的結合與統一,切忌盲目地輕舉妄動,條件不成熟不能動,敵人不上鉤不能動,無隙可乘不能動,而一旦敵人“開闔”,“必亟入之”,堅決、果斷、迅猛,像猛虎,像“脫兔”,不動則已,動則必製敵於死地。
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了這樣一次用兵的謀略:
戰國時代,齊國被樂毅率領的燕軍打敗,大部疆土被侵,唯有下營、即墨兩城未淪陷。燕軍又以全軍來攻即墨。在此關頭,田單奉命為即墨守城指揮官。強敵兵臨城下,久則城池必失。於是田單挖空心思想出一離間之計。
先在燕軍中布下內奸,四處散布“樂毅懷有二心”的謠言,結果,有許多人發生動搖,被逼之下樂毅隻好辭職。從此燕軍士氣低落,離間計成功。接著田單又讓內奸放出“齊軍最怕被敵人處以割鼻之刑,如果這樣,齊軍肯定大敗”的風聲。燕軍信以為真,便將俘虜盡行割鼻。城裏的齊兵看到這種情形,都發誓死也不為俘虜!田單還在燕軍內大散謠言:“城內齊軍最擔心的就是被人挖掘祖墳。”燕軍又將城外齊軍的祖墳掘毀,開棺焚屍。齊兵看到後個個義憤填膺,士氣大振。
之後,田單又使出分散敵人注意力的計謀。他派人到燕軍乞降。同時又以財物賄賂燕軍官,說:“但願城池破了之後,能保證身家性命!”燕軍以為齊國已降,便鬆懈了鬥誌,警戒心消除。田單由靜轉動,收集了千餘頭牛,給牛套上紅布,角上綁上尖刀,牛尾上捆上沾滿油的莘草,一切就緒後,就點燃了牛尾。牛群直向敵營衝去,燕軍不堪如此突襲,潰不成軍,齊軍乘機掩殺,獲得全勝。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火牛陣。
田單用一係列撲朔迷離的詐術,使燕軍喪失了鬥誌,齊軍乘勢作“脫兔”般的突擊,以獲大勝。這種計謀的魅力就在於由處女階段進入脫兔階段的爆發力!
[人生感悟]
孫子兵法角度論述的“始如處女”、“後如脫兔”,也是人生進取的“靜”與“動”。
《菜根譚》中說:“一個好動的人就像烏雲下的閃電,頃刻之間無影無蹤,又像一盞風中的殘燈孤燭,搖擺不定,忽暗忽明。一個好靜的人,就像已經熄滅了的灰燼,已經喪失了生機的樹木。可見動與靜不可太走極端,所謂“欲速則不達”說明了走極端的壞處。實際上,過分的變幻和過分的清靜,都不是合乎理想的人生觀,隻有緩緩浮動的彩雲下和平靜的水麵上,才能看到鷂鷹飛舞和魚兒跳躍的景觀。如果用這種心態來觀察萬物,才算是理想的境界,才是具有崇高道德心胸的人。
隻有做到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動靜合宜才不失人生的節度。這樣在一個寂滅壓抑的世界中,仍會鼓足勇氣從事創造,處於驚濤駭浪的混亂時代,也能適應環境尋求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