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2 / 3)

“你若氣不過,就嫁給他好了。”

“他當著你麵拒絕和我議親,我還上杆子嫁給他?你認識我這麼久了,我是這樣不要麵子的人嗎!”

靈夙忍不住笑出聲來,調侃道:“我們康寧郡主秀外慧中,不愁嫁人。這樣吧,要不我給你做個媒?我父親有個下屬,那可是相貌堂堂,器宇軒昂啊!郡主考慮一下?”

“算了吧,我好歹是個郡主,你卻給我介紹你父親的下屬……等等,你說什麼?你父親的下屬?”趙瑩腦子突然轉過彎來,靈夙父親的下屬,不就意味著也是天界中人嗎!她有些激動:“好啊好啊, 你父親的下屬好!快帶我認識一下!”

靈夙扶額。

門外,姬玄神色複雜。他剛才察覺有人偷聽,想回來看看是誰。沒想到……他堂堂宰相,在趙瑩眼裏竟然還不如一個下屬?

姬玄承認,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

翌日午後,公孫府。

唐玉梅呆呆地坐在床頭,眼神渙散。昨夜那個女人說讓她生不如死,大概就是現在這樣吧?如果隻是這樣,她還不想認輸。不對,是不能認輸。想到此,她忽然放聲大笑。

房門外的侍女交頭接耳,互相推諉,無一人敢進房間看個究竟。這幾日唐玉梅就像瘋了一樣,見人就廝打,說什麼要讓人人都感受一下她的痛苦。下人們不敢反抗,隻得盡量躲著她走。

“公孫修,你狠!你夠狠!”唐玉梅死命摳著床沿,指甲在木頭上劃出幾道深深的印記,“但是你太看不起我唐玉梅了,我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啊,什麼樣的苦我沒吃過?我不會就這麼輕易被你算計了的!”她閉上眼睛,兒時不堪的回憶像洪水一樣湧來,將她迅速淹沒。

她出身貧寒,父母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平頭百姓,偏偏噩運就喜歡挑他們這樣卑微的人家欺負。她四歲時,父親在山崖失足摔死了,她的命運也隨之墜入黑暗。因為母親覺得是她克死了父親,從此對她像對仇人一樣,非打即罵。

兒時的她每日都遍體鱗傷,挨餓受凍如家常便飯。仇恨的種子就是那時候在她心底生根的,她恨母親,恨身邊所有人。他們眼睜睜看著母親打她,欺辱她,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製止,哪怕替她說句好話。

她十歲那年的冬天,有一日母親賭錢輸了,回到家就把氣全撒在了她身上。母親不僅狠狠打了她,還把她關在了房門外。夜晚的肅州寒氣森森,她蜷縮在房門口,瑟瑟發抖。她向路過的人求助,可那些人根本不理她,有的甚至避之不及,隻有住在隔壁巷子的張六對她施以援手。

張六看見凍得奄奄一息的她,趕緊回家給她拿來了熱湯和饅頭,還把自己的被子給了她。這是她長這麼大唯一一次感受到溫暖。之後的歲月裏,無論遇到多難的事,張六就像她心底的一束光,一直支撐著她活下去。這也是為什麼她明明嫁給了家世不俗的公孫修,心裏愛著的人卻始終隻有張六。

“公孫修,你不過是圖我的美貌罷了,你對我根本沒有半分真心,殺你我不後悔。沒了你,公孫府的一切就是我和張六的了。我不怕你,我不怕……”唐玉梅喃喃自語。她將手伸到了枕頭底下,摸到一細長尖銳的東西。

還好,東西還在呢。她笑了。

那東西給了唐玉梅極大的安全感,她將它撰在手心,躁動的心情漸漸緩和下來。奇怪的是,她的困意也越來越強。往日這個時候,她都在書房看賬本,從未有過瞌睡的先例。她知道,這種困意不正常。

眼皮越來越重,眼看就要撐不住了,唐玉梅狠狠抓掐了自己一把,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昨夜她在夢裏被那個女人折磨得生不如死,那種疼痛她再也不想經曆一遍。她害怕入睡,害怕做夢。不過最終她還是沒能扛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睜眼,唐玉梅發現自己在忘川河邊。她渾身冰涼,下意識握緊了右手。她像往常一樣,朝著業境台的方向走去。如果虞頌沒騙她的話,她的痛苦應該很快就會解脫了。

然而這次和以往不同,業境台除了她,還多出了一個人。

“張六?”唐玉梅大為震驚,“你怎麼在這裏?”

“玉梅你來了,太好了,快幫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張六雙腳哆嗦。他和最初的唐玉梅一樣,雙腳完全不聽使喚,一走到業境台就再也動不了了。

唐玉梅提著裙子往前小跑幾步,想去拉張六,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鏡子。那一刻,她的臉色比看到自己做惡事的畫麵還要難看。鏡子裏,張六正摟著一個妝容豔麗的女子,說著露骨的情話。

張六緊張得結巴了:“不,不是這樣的。玉梅,你,你聽我解釋。”可是馬上他又反應過來,這是夢啊!唐玉梅在夢裏看見他有別的情人又怎樣,夢一醒,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想到這些,張六鬆了口氣。

“啪——”唐玉梅一巴掌扇到張六臉上。她哭訴著:“為什麼?我掏心掏肺對你,你口口聲聲說隻愛我一個,那她又是怎麼回事?”

張六捂著臉,沒有說話。這一巴掌雖然疼,但他一點都不在意。對,隻是夢而已,不用在意。

這時候,鏡子裏的畫麵變了,張六懷中的女人換成了另一個。而這個唐玉梅認識,是曾經被她劃花了臉的阿如。她臉上的疤痕變淡了許多,被她添了幾筆顏料,修飾成了一枝桃花,看上去更添三分嫵媚。張六撫摸著阿如的臉,愛不釋手。他對阿如說:“唐玉梅不過是嫁過人的破鞋,我怎麼會跟她過一輩子!等我得到公孫家的財產,我馬上休了她,然後八抬大轎迎娶你過門,做我的正房夫人。”

“真的嗎?”阿如依偎在張六懷中嬌笑,“六哥既然對我這麼好,那就再許我一個要求吧。”

“阿如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說,你想要什麼?”

“我要毀了唐玉梅的臉!”阿如忽然換了一副表情,咬牙切齒,“當年她找人打了我,毀了我的容貌,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仇。有朝一日我定要以牙還牙,讓她加倍感受我的痛苦!”

“沒問題,阿如高興就好。”

“六哥最好了,嘻嘻。”

二人耳鬢廝磨一番,相擁著滾入床榻,放下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