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梅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這一切。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目眥欲裂:“好你個張六,你竟然還跟這個賤人串通起來謀害我。你對我說的都是騙我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玉梅你冷靜點。這都是夢啊,不是真的,醒了你就會忘記的。”
“你放屁!”唐玉梅已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撲上去撕扯張六的頭發,拳打腳踢。張六起初還顧及她是女人,讓著她。可一想到這是夢,他就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巴掌刪了回去。唐玉梅不敢相信張六會打她,下手更狠了,她又咬又踹,毫不留情。二人撕扯著,扭打成一團。
靈夙和公孫修在一旁看戲,她問公孫修:“這樣如何?你可還滿意?”
公孫修說不上來。他曾經以為看到唐玉梅和張六遭受報應,他會很痛快。可在忘川越久,他對人界的事越來越沒感覺了,眼前發生的仿佛是與他無關的事。
“哎,何苦呢。”公孫修歎了口氣。
靈夙可不這樣想,她看得可痛快了。誰讓唐玉梅挑釁她的!
唐玉梅正在跟張六廝打,眼角餘光瞥見了靈夙。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於是她突然調轉目標,從袖中掏出一枚銳器,惡狠狠向靈夙刺去。
一道人影閃現,推開唐玉梅,奪下了她手中利器。唐玉梅一個趔趄,重重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她捂著胸口,掙紮著還想起來頑抗。虞頌說過的,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不能錯過。
然而,唐玉梅已經使不出半分力氣了。
“殿下怎麼來這兒了?”靈夙被唐玉梅影響的心情來了個大轉變。看見崇明來了,她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崇明張開手,一枚骨釘赫然出現在他手心。他神情自若:“我若不來,萬一她傷了你。”
“就她?這點小把戲還傷不到我。”靈夙接過骨釘,仔細查看了一番。這骨釘看似普通,卻有一股奇異的惡臭味。虞頌讓唐玉梅用這骨釘來刺殺她,怕是另有深意。以她對虞頌的了解,他不是那麼蠢笨的人。
靈夙居高臨下看著唐玉梅:“虞頌沒跟你說過我不是凡人嗎?他竟讓你這樣的廢物來殺我?螳臂當車,真是個笑話啊,而且一點都不好笑。”
“你……”唐玉梅聽她侮辱自己,氣血上湧,當場吐出一大口血來。她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掏空,渾身無力。她伏在地上哭得歇斯底裏:“誰讓你帶張六來的!誰讓你給我看這些!我不想看,我不相信,張六心裏隻有我,他隻愛我一個……”
“不讓你看這些,你怎麼能體會你給別人帶去的痛苦呢。”靈夙嗤之以鼻。這個唐玉梅軟硬不吃,遭受那樣的疼痛還敢挑釁,唯獨張六的背叛能讓她崩潰。還真被姬玄說對了,對付這樣的人,需得以暴製暴才行。回頭她得再請姬玄喝頓酒,好好感謝一下他。
靈夙踱步到唐玉梅身邊,蹲下身子,眼中透著唐玉梅慣有的那種陰邪的笑容。她對唐玉梅說:“你們凡人常說以牙還牙,正好我也讓你嚐嚐這骨釘的滋味。”
話音未落,靈夙舉起骨釘,朝唐玉梅的手心用力紮下去。
“不——”唐玉梅瞳孔一震。隻聽見哢的一聲響,骨釘紮在地上,斷成兩截。她盯著斷裂的骨釘,手心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錐心刺骨的疼痛。那日虞頌跟她說,她隻需握住這根骨釘睡覺,就可以把它帶入夢境。骨釘上麵有怨靈的血,把它插進靈夙身體裏,靈夙會萬劫不複,她的苦難也會隨之消失。不曾想,這骨釘非但沒傷著靈夙,還差點要了她自己的命。好在靈夙手下留情了。
“就這麼點膽量,還敢殺我?”靈夙覺得好笑,懶得再同她多說一句話。
公孫修不知何時離開了,張六始終不知所措。而唐玉梅,被靈夙一嚇唬,滿頭冷汗,當場暈了過去。
“走吧,這世間醜惡千萬,不要汙了殿下的眼睛才是。”靈夙攬著崇明的手臂一同離開。片刻後,他們出現在清荷別院的月洞門口。
崇明看著這熟悉的月洞門,再看看靈夙,忽然笑了。
“殿下笑什麼?”
“我在想,明明是你遇到危險,可你擔心的卻是這些醜惡會汙了我的眼睛。”
靈夙愣了一下。若非崇明提起,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點。她毫不避諱,衝他展顏一笑:“因為我覺得殿下正直、善良、高潔,就像北荒天際的雲一樣,神聖得不染一絲塵埃。你就應該待在九天之上的元合殿裏,處理六界大事,接受群仙朝拜,這才是你的人生。而我,本與你不是同一種人,我所經曆的這些也不該將你牽扯進來。”
聽了她這一番剖白,崇明心情反而低迷了下去,他說:“你從來都沒想過,若不是因為我,你本不該經曆這一切的。”
“萬事都講究因果,不是麼?”
崇明想了想,確實。靈夙的苦難之源是他,“惡”的開始卻是初月。如今她的“惡”結束,也在初月。他沒有告訴她,那根骨釘是虞頌用初月的斷骨製成,上麵塗的是初月拜入鬼母門下之後的第一滴血。虞頌原是想借唐玉梅之手以骨釘刺傷靈夙,再用靈夙來威脅他——怨靈骨血之毒,隻有鬼母門人能解。
靈夙想起一些事,問崇明:“你這麼快趕到業境台,是擒住虞頌了?”
“嗯。”崇明點頭。“我猜到他會伺機報複你,讓人一直盯著他。”
“他現在人呢?”
“交給驥風和瑤瓔處置了。”
“哦。”
“你不意外?”
“意外什麼?”靈夙笑了,“我對驥風已無怨恨。虞頌是修羅道中人,交給他們處置是最好的辦法。我隻是納悶,虞頌並非蠢笨之人,可他都落魄成這樣了,還負隅頑抗?我若是他,就找一處沒人的地方藏個幾千幾萬年,積攢了夠了勢力再戰。”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明霓早已將鬼母的小虞山連根拔起,徹底斷了他的後路。他和唐玉梅做交易,是想用唐玉梅的惡意之魂煉製怨靈,就像他當初利用初月一樣。”
靈夙很不屑:“嗬,幾千年了,他真是一點都沒變,隻會這點陰溝裏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