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良禽擇木(1 / 2)

那夜,沒人能離開張筠府,進去也不行。

張筠以有人伺機毒害安定王為由,把安定王麾下的顧家軍拒於門外,魏溪和宋河要硬闖,席墨生拉住了他們。

“我們若是進去,張筠能成漁翁,王爺和顧家便是鷸蚌。”席墨生說。

張筠封鎖府邸,讓出一個大房給王藥救治顧依,他以擔憂為名,全程在一邊‘監督’。

王藥能察覺整座府邸已雞飛狗跳,時不時有人來回報張筠進展,可王藥無暇偷聽,顧依的情狀危機,他必須心無旁騖,專心診治。

緊急的解毒法不外乎清腸胃,顧依此前被顧夫人致傷後亭的愈合期間都是王藥替他清理牌謝,於是已駕輕就熟,事關人命,他不能計較有旁觀者,當著張筠和許多張家仆人的麵就給顧依動手,經曆數遍上灌下排,難免滿室惡臭,仆人各各掩鼻退卻,唯張筠巍然不動,王藥不由得更小心提防這個厲害人物,不讓他懷疑顧依是故意中毒。

搶救進行了數時辰,王藥再以銀針測毒,顧依體內的毒性總算減少,可仍未全清,後期需服藥祛毒,還可能留有後患,王藥心疼無比,他後悔莫及,他不該準許顧依出此下策,顧玖怨恨他和弟弟們,那就全家搬走!何必報仇!怨怨相報,終於兩敗俱傷!

“先生,王爺身中何毒?”張筠十分沉穩,問心無愧的架勢很讓人信服。

王藥蹙眉,如實道:“我需得到王爺服下的毒物才能確實知道是何成份。”

“王爺今日用過的酒菜,所有赴宴的人皆吃過,除了那盅湯藥,老夫已派府裏大夫反複測毒,隻有湯盅殘留毒物,先生可把湯盅拿去研究,至於下毒之人,老夫必會徹查,定在兩日內給先生一個交代,這兩日,先生請用心診治王爺,任何有助解毒的要求可盡提出,老夫必給先生送來。”

張筠言下之意,便是要把王藥和顧依留在府中至少兩日。

王藥見張筠眼神銳利,那是毫不掩飾心中深意,他未有把強製留人的話明說,甚至沒有為自己的清白辯解,可他這般冷靜且坦蕩的態度,實是最無懈可擊的防護。

王藥知道,他若堅持離開,張筠就會起疑,那樣後患無窮,張筠不是表麵的那樣和藹,他是在幕後操縱顧家的首領,怎會輕易落入別人的局?顧依毒發的情況若不是這麼慘烈,他恐怕一眼就能看穿。

等。

難道這毒……

王藥看顧依,顧依麵如白紙,卻很努力在維持吐息,他這即使虛弱卻還能如鐵鑄堅毅的樣子,王藥從不陌生。

王藥想起顧依說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顧依可以單槍匹馬衝入敵陣殺主將,可以趁夜潛水道闖敵營放火燒糧,他至今仍然不習慣左右帶人保護,他從來就不怕一個人陷入生死困境,隻有敢死,才能活,那是顧依的信念。

顧依拚死實行的計謀不可糟蹋,顧依無論死活,必需留在張筠眼下。

王藥站起身對張筠說:“大人,請準備熱水和桶,以及我列出的藥材,我需要替王爺以藥浴祛毒,請派至少兩個力氣大的助手予我。”

經過徹夜藥浴治療,顧依的麵色總算回血,天亮的時候便悠悠醒轉,王藥握著他有力跳動的脈象,感動得淚水盈滿眼眶,倒不是做戲給一直守在房內的張筠,而是的確真情流露。

“張大人……”顧依看向張筠,有氣無力地翕動著唇:“是否……有人……要害……您……”

張筠麵冷如霜,“王爺,你醒來就好,老夫已抓住昨晚碰過你藥膳的人,他們是老夫的兩個學生,經拷問,他們供出是前樞密使顧秦的嫡子主使,目的是要你在筵席間中出醜,然而,這顯然已比出醜更為嚴重。”

顧依深呼吸,應道:“顧玖視我為殺父仇人,對我恨之入骨。”

“王爺,你在老夫府上中毒,此事若傳揚出去,老夫難辭其咎,區區私人恩怨,不足以說服外人相信老夫與此事無幹,王爺,難不成你能相信一個飽讀詩書的十歲孩童,能狠毒至下此殺手?”

顧依沉吟片刻,壓著嗓子問:“大人,您需要一個更好的理由,對嗎?”

張筠不直言回答,而是說:“老夫得報,昨夜守在府外的顧家軍找來了殿前指揮使,你中毒的事,想必很快,或已經傳到皇上那裏,你中毒的理由,要說服的人不僅僅是老夫。”

“大人。”顧依話聲又更輕,話意卻如刀鋒尖銳,“顧姓人,您有我足矣。”

張筠挑眉,王藥咬唇的齒因驚駭而顫抖。

顧依的計原來不是滅了顧家,而是要當家作主。

良禽擇木。勿做蚍蜉撼樹。

席墨生沒說錯,顧依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褲子,張筠這口大鍋,哪是可以穿的。

“顧玖有倆書童,叫紫奚和朱奚,顧玖帶他們到狀元樓消遣時,他們總會去大遼使館。”顧依說一段話便得緩口氣才續,“近日隨燕萍郡主進京的耶律和辛,帶了個伶官,暫住於大遼使館,那個伶官曾是郡主養在郡王府裏的人,隨郡主出嫁後,留有一胞弟在京,以售賣可毒殺蟲鳥的藥物給農戶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