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筠聽了這番話,沉默須臾後就揚起一抹淺笑,說道:“朝中傳言,王爺愚鈍無知,不僅恃寵生嬌,還,嗬嗬,千嬌百媚,傳言傳言,竟是王爺的銅鑄麵具,麵具之下有如此心機,老夫歎為觀止。”
“說不上心機,大人,我隻是能看見市井百態。”
“好說。”張筠站起身,俯視著顧依,眼神流轉著光芒,似賞識,又似貶低。
“老夫就缺你這種看得見低處的眼。”
張筠著實太精明,顧依遮遮掩掩的幾句說辭,斷線一般沒有頭尾,他便能瞬間找到中心,輕易揉出一團線球。
比較出人意料的一件事是皇上駕到,進房看了顧依一眼,那麵黑得像要斬人,把顧依嚇得差點斷氣,而後什麼話也不說便拂袖而去。
不久,顧依就給抬回王家莊,後續他想當然是沒有機會直接參與,一天下來,席墨生與蕭寅都不曾來過,王藥外出亦打聽不出消息,倒是張家族人陸續來送藥慰問。
次日總算有消息,平原郡王府被查封,郡王的女婿耶律和辛以涉嫌毒害安定王為由給請到大理寺,顧玖的新宅被官府抄紮,顧玖連同顧玘和顧玪因協助耶律和辛行凶,證據確鑿,齊遭關押入獄。
同日,宮中太醫上奏,燕萍郡主前日用以給安定王驗傷的銀針當中混有毒針,毒為慢性,輕則長期氣短腎虛,重則三五年內英年早逝。郡主指稱是耶律和辛和西夏勾結,企圖暗助西夏入寇,於是百般設計殺害夏軍畏懼的‘狼王’。耶律和辛否認,卻百口莫辯,然而終究沒有直接證據,且顧及兩國有和議,皇上便隻下旨把耶律和辛押送出境,郡主和郡王一家則軟禁處置。
顧依到第四日方能起身下床,整整四日他除了吃藥就是泡藥,皮都給泡皺,帶著一身藥味,到狼圈呼喚都叫不來狼崽。
王藥試出了顧依身上共有三毒,一傷腎,那來自郡主的毒針;二傷肺,那是顧玖得來的藥所致,此兩樣都是經過精密調配而製的慢性毒,毒性不烈,及時診治便無事,最危險的是第三種,那是單純的夾竹桃,顧依嘔吐後吐血便是因此毒所致。
夾竹桃易取得,劑量多則毒發快,一盞茶便可要人命,劑量少則症狀輕,然而若不治療還是有致死危險。食用夾竹桃後的症狀無論輕重,必定是短時間內就可察覺,顧依服了這毒是不可能整晚筵席都無知無覺,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在忍,忍到了最佳時機才崩潰。
顧依這般為了達到目的而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狠勁,已超越讓王藥心疼的範疇。
王藥畏懼,此生,他第一次對顧依感到畏懼。他禁不住疑惑,顧依是否真的隻為給顧霸報仇才能這樣狠。
顧霸還是沒法說話。
王藥確保顧依不會毒發後就沒再日夜照顧他,而是把更多心思放在顧霸和弟弟們身上,弟弟們的純真善良,安撫了王藥不安的心。
顧叁去了太學,顧戚拜席墨生為師,兩子都起早就出門,午後才回家。顧爾打理藥鋪,顧寺待在聚福園,亦是早出晚歸。顧武顧琉向往從軍,主動吵著宋河帶他們到軍營和大夥兒一起鍛煉。
偌大的王家莊,大白天時寂靜得像沒有人煙。
顧依走入狼圈,拿出肉塊來再叫了許多聲,狼崽子們才圍上來,鼻子貼著他不停嗅吸,正在熟悉他身上的新味道。m.X520xs.Com
“依兒。”聽見王藥喚,顧依跑出狼圈,可還沒走到王藥跟前,王藥便已轉身走開,淡淡地說:“席墨生來找你。”
顧依對王藥這幾日對著自己總是悶悶不樂,難免有些擔憂,可他在八弟房外見王藥和八弟學習用手勢溝通時,王藥的表情是輕鬆的,他便想王藥應該是累壞了,需要暫時遠離他身周總會發生的血腥和紛爭。
顧依貼到王藥身邊,輕輕挽著王藥手臂,不多言語,他不想吵了王藥。
“席墨生若是帶你出去,你要記得按時吃我給你的藥。”王藥收緊五指,把顧依鷹爪般的大手抓牢。
“夫君。”顧依抿唇,羞於表達被冷落的委屈。
王藥在廊前鬆開手,輕輕拍了下顧依肩膀,便往顧霸房間走,淡入風撫那樣地留下一句:“不回來吃飯就派人和門房說一聲。”
王藥的冷淡令顧依苦悶無從訴,他來到前殿時見席墨生正在和顧戚有說有笑,顧戚仰頭看著他師父,滿額是汗,顯是剛在練功。
“大哥!”顧戚規規矩矩叫人,顧依還沒開口,席墨生就搶先:“戚兒,師父帶你大哥出去,你把早上學的那套拳多練幾遍,師父過兩天來試你。”
“哦!”顧戚興致勃勃地答應:“我會的師父!”顧戚再轉向顧依時,卻是嚴謹地低頭鞠躬,“大哥您慢走。”
顧戚跑走後,席墨生問顧依:“你不是虐待過你弟弟吧?怎麼個個那麼怕你?明明挺活潑的小孩。”
顧依慪氣,板著臉回:“找我何事?”
“我沒事還不想找你呢。”席墨生自顧自轉身,邊走邊說,“遲早需要交代的事,你我他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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