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敖卻搖頭:“他們如今已經一個做了九卿,一個則是膠東守,手握大權,哪裏還會記得這小小沛縣?”
夏侯嬰卻不置可否,壓低聲音道:“你卻是錯了,他們還真記得!”
說著,夏侯嬰拍了拍手,卻從後廚走了一個板著臉的中年漢子出來,一身庸保打扮,這會卻不客氣地往二人麵前一坐,看向任敖,冷笑道:
“怎麼,任獄史,不認識我了?”
任敖瞪大眼睛瞧了一會,隻覺得此人實在麵善,這才道:
“你是……你是故泗水郡卒史,周苛!?”
周苛有些生氣:“任敖,汝昔日押送去郡城交割,都是我接待你,你卻幾乎認不出我來?”
周苛是黑夫麾下秦巴郡守周昌之兄,二人長得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同之處,是周苛說話不結巴。
過去他作為泗水郡卒史,是蕭何的同僚,更是任敖的頂頭上司。
當年,周昌隨蕭何去了南征軍,周苛卻仍然留在當地,黑夫在南郡起兵時,周苛因弟弟的關係遭到牽連,隻好逃回家鄉沛縣,鼓動呂澤起兵反秦,後來他又隨著蕭何、曹參的家眷一起失蹤了……
數月不見,眼下周苛的胡須短了許多,故方才進酒寮時,任敖乍一看沒認出來。
周苛不客氣地飲了口酒後道:“汝等亦知,先前項氏索要我及蕭何、曹參家眷甚急,欲加害之,呂澤念在同鄉之情,不願壞吾等性命,故請我護送蕭何、曹參家眷,一路靠著商賈賄賂開道,走沂蒙等山路,去了膠東。”
任敖了然:“膠東?如此說來,周君見到了曹參?”
周苛道:“不隻是曹參,還有陳平,受他之命,我從齊地潛入薛郡,近日更回沛縣來,靠著夏侯嬰協助,潛藏在他家中。”
任敖頓時有些不滿,看向夏侯嬰:“你何時與周卒史聯絡上,為何不告予我?”
夏侯嬰連忙告罪:“兄長勿怪,此事關係沛縣父老子弟生死,故事前未敢泄露,但今日之事,還需兄長協助方能成也。”
周苛表明了來意:“先時,項梁以呂澤為餌,緝拿了與其交好的王陵等人,以為無憂也,卻沒想到,與呂澤沒有關係的雍齒、酈商早已投靠秦軍,在撤軍時忽然發難,潁川韓軍亦從之,擊項梁軍。”
“項梁遭到突襲,又為秦騎所追,軍分為二,退至睢陽,而項籍從陳地援之,阻秦錐柄,如今秦與楚,正交戰於陳宋之間,散兵偏師各有勝負,而秦主力亦日益東進。”
秦軍雖然勢眾,但要控製廣袤的梁、韓之地,也不容易,黑夫讓前鋒配合梁地縣公合韓軍壓迫楚軍,主力並沒有著急追擊,而是慢慢向東推進,不給對方打反擊的機會。
任敖最關切的是主公的安危:“沛公和樊噲如何了?還有王陵……”
周苛道:“皆為酈商所救,歸順了大秦,隻是山水阻隔,暫時過不來,隻奉命去單父、下邑收輕俠子弟,助秦襲楚糧食。”
大家都是牆頭草,更何況沛係的縣公們有蕭何、曹參這兩位同鄉在朝,投秦的心理負擔燒了許多,叛楚的風浪,已從梁地漸漸傳播過來。
“如今豐邑已得到消息,舉兵響應,接下來,便輪到沛縣了!”
任敖為人謹慎,有些憂心地說道:“眼下雖秦強的楚衰,但豐沛孤懸後方,彭城距此不過兩百裏,若為楚人報複該如何是好?”
“楚人現在光在陳宋之間抵禦秦師還來不及,豈有功夫管豐沛?更何況,秦卿陳平多智,他已找了一支強援,不日將經過豐邑,抵達沛縣,項氏沛公定會慌張閉城而守,汝等尋機帶剩餘子弟打開城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