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日隨父親拜訪過花本家的鶴城詩織,為了躲避相親,第二天下午又再次造訪。
在幽靜的和室裏坐了片刻,千代又帶著她在花本家的巨大庭院裏遊逛起來。
“話說回來,千代小姐的侄女跟千代長得真像呢……昨天見到的時候,我差點以為她就是千代了。”
“很像吧。”
千代在前麵帶著路,“以前還沒相似到這種程度,那個孩子上了高中之後,一下子就長開了,也跟我越來越像。搞得她是我孿生妹妹似的……”
她停頓了一下,“說到妹妹……忘記是哪一年了,有幾個不長眼的人,還造謠鈴音其實是我老爹在外麵的私生女。
侄女像姑姑很奇怪嗎?也不想想鈴音出生的時候,我老爹都死了幾年了。”
鶴城詩織沉默了一下,她的年紀比千代大一輪,記得的事情也更多些。
“這件事我似乎有點印象……真是過分。”
“是啊。”
千代聲音稍微低了一些,“結果查來查去,最後發現謠言的源頭,居然是在花本家內部。”
“……”
“然後,明麵上的調查就被大哥給叫停了。”
伸展雙臂,她伸了個懶腰,“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
走到一處四下無人的步石小徑,鶴城詩織才開口道:“我也需要分享一個鶴城家的秘辛嗎?”
“哈哈哈不用啦。”
“我想說。”
“……”
千代眨了眨眼,“那就說吧。”
“一直以來,家裏為我安排的相親,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們極力推動的。”
“啊……鶴城小姐是長姐來著。”
“沒錯。而且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集團裏給父親當副手……”
鶴城詩織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打算分享完這個秘密,再離開這個僻靜處。
“所以他們安排的相親對象裏,也沒有一個是願意接受入贅的……隻想讓我盡快嫁出鶴城家。”
“這是擔心鶴城小姐會跟他們爭家產啊……”
千代看著她,“那鶴城小姐自己,有成為下一任家主的打算嗎?”
“……”
無言地望著不遠處楓樹下的石水缽,鶴城詩織過了大半分鍾才說道:“我不希望改變現在這樣的生活。讓我相夫教子什麼的,十年內我還做不到。”
“那隻能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呢。”
“嗯。”
“花本家也會支持鶴城小姐成為下一任家主的。”
“這種話說出去的話,我會直接被排除在外的。”
“好吧,那就是我一個人的支持。”
鶴城詩織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咦……”
千代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腳下的步石小徑通向的地方,“怎麼走到這邊來了。我們換個地方吧。”
“嗯。”
昨天剛來過,鶴城詩織隱約記得經過前麵的石水缽,就是花本家的茶庭。
從另一個方向繞過,隔著池塘,她遠遠地看見了坐在茶庭裏的瀧野。
而坐在他身邊的……
“……”
是另一個千代?
......
茶室裏。
舀滿茶湯,鈴音將其中一隻茶碗端到父親麵前,又坐回瀧野身邊。
“也就是說……”
長久的沉思過後,花本正臣開口了,“是千代的選擇,促成了這一切?”
“客觀上如此。”
瀧野放下茶碗,茶水的滋潤與休息,讓他的嗓子稍微舒服了一些。
“主觀上……”
“——主觀上的自我貶低,就不必要再說了。”
花本正臣打斷他的話,“在我看來,你那種程度的所謂‘貪心’,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瀧野是教徒嗎?”
“……”
瀧野一怔,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對欲望也太嚴厲了。或許瀧野自己沒察覺到,從你的話裏,我感覺到了一種目睹自己墮入地獄的沉淪感。”
花本正臣打量著麵前的年輕人,“一邊在欲望裏越陷越深,一邊又冷眼旁觀著這樣的自己,瀧野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