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張揚掀開蒙在屍體身上的被子,死者慘不忍睹。半張臉連同半個腦袋幾乎都沒用了。整個顳骨岩部、顱前膜、顱正膜粉碎性骨折,損傷力度相當厲害。要形成這樣的傷口,隻能是一種質地比較硬的鈍形物體,帶有棱角的。因該似錘子或斧頭一類的。不過附和這樣特征的凶器現場沒有發現。
毛毯、被褥、蚊帳大量噴濺形血跡。按照血液幹涸的程度與顏色,初步判斷死者死亡時間可能是在昨天晚上11點左右。如此慘狀,連張揚這樣從事多年刑偵工作的刑警都不免有些心寒。
現場一片狼藉,不大裏屋被翻的亂起八糟,箱櫃齊開,雜物、衣服、被子丟的一地都是。看來這是一場入室盜竊轉化的殺人案件。
在一個被翻開的抽屜裏,張揚注意到裏麵有一部分硬幣,麵值都不大,都是一角、五角的居多,一塊的隻有十數枚。死者應該是一位比較會過日子的人,這樣一個孤身獨居的老太太身上能有多少錢呢?
難道凶手是偶然路過的陌生人嗎?
不可能。張揚否定了這個推測,這個小山村地處偏僻,沒有路燈,而死者的家又處在村子的中心。外來人員,在村裏沒有路燈的情況下如何就能摸到這裏?如果用巧合來解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死者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又獨居在一個單獨小院裏,凶手要是盜竊被發現,也是極其容易脫身的,又何必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人呢?還有之前進屋時,馬濤注意到院牆是沒有攀爬過的痕跡的。
綜合這些情況,那就隻有一種可能,熟人作案,還是一個生活上比較拮據的熟人。
考慮到死者是農村老太太與當時作案的時間,張揚將凶手鎖定在了本村或者附近村莊的人。
張揚邊想邊往屋外走,沒留神腦袋撞在了裏屋通向外屋的門框上。這一撞著實不輕,痛的張揚幾乎叫了起來,凝聚在一起的思緒頓時散了。
外屋的丹東區田灣鎮派出所所長在藍培勝與辦案民警潘大興急忙跑過了來。
張揚的腦門被撞青一塊。
“你沒事吧?”看見老同學被裝成這樣,藍培勝有些失笑,“哎!忘了提醒你注意了,我們這一片農村的房屋,內屋的過洞都比較低一些。”
“你還能笑的出來。”張揚白了老同學一眼,“這一撞,我原本的思路徹底撞沒了。”
“乖乖!好險。”潘大興說,“要是在往過一寸,非撞個血窟窿不可。”
原來門框的上沿因掛門簾的需要被釘上了幾枚釘子,張揚正好撞在了釘子與釘子之間的間隙中,看來還是很走運的。
藍陪勝扶起老同學:“看你多走運,走吧。到外麵歇一會,縣裏的法醫很快就到了,等他們來了做了屍檢再說。”
張揚被扶到院子,而此刻的院子裏雖被民警們控製警戒中,大門外人頭湧湧。小小村莊出了人命案,消息好似一顆炸彈似地炸開了窩,村裏的男女老幼都來一看究竟。不過有兩個人卻站在院子裏,從相貌上來看應該是兄弟。
張揚坐在門檻上,邊揉著腦袋邊問:“是誰先發現的屍體?”
“是死者的兩個兒子”藍所長說,“就是他們兩個。”
“那說說過程吧。”
這兩個人是死者的兒子,個子矮一些臉色稍黑的是哥哥路華劍,而另一個高一些的則是弟弟路華梅。
路華梅先說:“俺媽最近喉嚨有些啞,所以昨天俺跟我媽說好今天帶她去縣城檢查檢查。本來說的好好的在村口等她,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俺就想會不會是因為什麼事給耽誤了啊,於是俺就想去俺媽家裏去看看。走到半道碰見了俺大哥,俺大哥也是來找俺媽的。”
路華劍說:“我早上來找俺媽,就發現門時鎖著的。俺還想這麼早俺媽能去那呢?以為去了俺弟家就去俺弟家找他。”
張揚問:“你找你母親做什麼?”
路華劍說:“俺媽不是病了麼!俺昨天給俺媽取了一千塊錢,今天打算來叫俺媽去醫院的。誰知俺媽門卻是鎖著的。”
“哦?”張揚找到了案件的關鍵,“你是說你母親身上有一千塊錢現金?”
“是的!昨天才在取的。就在俺媽身上拿著嘞。”
張揚心裏頓時明白了,看來自己之前的猜測完全沒有錯,現場沒有發現那一千塊錢。這果然是由侵財引起的刑事案件。
張揚示意路華劍繼續講述。
路華劍道:“俺遇上兄弟後,一合計都沒見俺媽,就猜俺媽是不是走錯道了。這出村的道路比較多,俺媽萬一走到別的道去了。所以俺們就在幾條出村的道路上都找了,還是沒有。最後又把俺媽常去的地方也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
“俺倆不止一次地回到俺媽這院子,發現大門都是鎖的。最後俺兄弟說,不行咱就開門看看唄。俺還說著門是從外麵鎖著的,咱媽還能把自己鎖家裏嘛。”
路華梅說:“俺說進去看看萬一出啥事了咋辦。最後俺哥把門打開,上裏間一看,衣裳丟的亂七八糟的,心裏頭就有點嘀咕了。進裏屋一看,睡床上呢。俺一喊,沒有回應。拉開被子一看……”路華梅沒有辦法說下去了,路華劍已經用手捂住了臉。
張揚問:“你們母親身上有一千塊錢的事情除了你們兄弟二人,還有誰知道?”
路華劍想了想,忽然說:“喬茂發,俺給俺媽取錢的時候他也剛在那裏領社保。他還問俺取錢幹啥嘞。所以他知道。”
“喬茂發是誰?”
“村裏一個撿破爛的老人,靠撿破爛和低保過活。”藍所長說,“我還接濟過他幾次,家裏有垃圾也會喊他去拿。”
這就是對了,熟人,生活拮據,本村人,全對上了。
“馬上把這個喬茂發叫到這裏來。”
潘大興走出院門,見外麵圍了許多村民,就開口問:“喬茂發來了沒有?”
村民們彼此尋找著,卻有人說話。
潘大興又問:“那麼誰知道喬茂發的家在那?”
立刻就有熱心村民舉手表示願意帶潘大興去喬茂發家。
小村莊裏的道路並不好走,而且七擾八拐的,村民走在前麵,隨口打聽著案情。
潘大興說:“目前什麼線索也沒有,隻能確定死者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多被害的。”
村民愣了一下,接著又笑著說:“你們隻怕搞錯了吧!今天早上我還見過死者呢。”
這回該輪到潘大興發愣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他問:“你確定?”
“當然確定了。”村民拍拍胸脯說。
潘大興將這件事情記在了心理,很快二人就到了喬茂發家裏,卻是大門緊閉,透過籬笆牆,堆滿垃圾的院子裏,一件老蓬屋,也是房門緊閉。
“喬茂發?喬茂發?”村民喊了好幾聲,喬茂發才從屋子裏出來。看到潘大興喬茂發的似乎有些吃驚:“啥事啊?”
他走到院子裏開了門,對村民說:“張為民啥事啊?”
張為民說:“村子裏死了人,這位警察同誌請你去幫忙破案?”
“死死人?誰死了?咋死的?”
“華劍他娘,被人殺的。”
“可是俺什麼都不知道啊。”
潘大興說:“我們就是請你過去協助調查,你不用害怕。”
“不怕,不怕。”喬茂發雖然這樣說,但是還是從他的表情和微微顫抖的手可以看出,他的內心非常害怕。
到了現場,潘大興將在喬茂發家的所見所聞說給張揚,又把張為民早上見死者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揚看了看兩人,最後直視喬茂發問道:“你昨天最後一次見死者什麼時候?”
“下午有5點左右的時候吧!俺看見她在村裏轉悠,就問她去幹啥,她說去逮蟬。”喬茂發回答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害怕微顫。
“逮蟬?”
潘大興說:“哦!這個您可能不知道,縣裏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流行一股養生風,用蟬泡水喝治病。所以最近到處都在高價收蟬,一隻好像五毛錢。附近農村的人在下午沒事的時候就去逮蟬,第二天拿到縣裏去賣。”
“哦!”張揚又問:“那之後你又幹什麼了?”
“之後麼見,俺吃晚飯去逮蟬去了。”
張揚點了點頭,又問喬茂發:“誰能給你證明?”
“證明?”
“對!就是說你有誰看見你逮蟬了?或者說你在逮蟬的時候撞上誰了?
“撞上誰?”喬茂發臉驚慌失色,並開始喘粗氣,“誰?俺什麼也沒撞上,什麼也沒撞上。”
“沒裝上?沒裝上你害怕什麼?難道真是你殺了人?”
喬茂發更加慌亂了,他一邊搖著雙手一邊說:“俺沒殺人,俺真沒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