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廁所,繞了回去,上了二樓。二樓的過道裏,每個包間門口都有一個名女服務員守著。我想偷聽,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回去,我又給蘇雲發信息說我和姐姐在度假村吃飯,問她來不來。她回了信息說不來了,讓我們吃。我對著手機笑了笑。事情變得十分有趣:他們舊情複燃,我則是多餘的那個。我頭腦的熱度讓我不得不揣測世事的艱辛惡毒。
回去之後,我沒有再聯係蘇雲。我想她想清楚之後會對我說的。我認為她這點起碼的道德還會有的。我隻有等待。誰讓我是去愛的那個人,不是被愛的那個人呢?差別勝於雄辯。差距明明擺在了那裏,我有什麼優勢?講感情?我不是她的初戀。比真心?成龍的心未必不是真的對她好。比身家?我的家肯定不行。比學曆?我更不如他優秀。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想了很多很多。可想的再多,我依然是我,一個不肯努力奮鬥的家庭條件不好的大學生。程龍呢?他是肯奮鬥的家世很好的名牌大學生。
這一來一去,我成了井底之蛙。我甚至懷疑程龍與蘇雲兩人僅僅是在賭氣,因此蘇雲才選擇了我當“替罪羊”。賭氣的氣一旦消散,舊情必然複燃。於是,她對我的那份感動有多大的效用才敵得過初戀情人真心的懺悔,敵得過她母親的淳淳“教誨”?母親可是個過來人!
一直到駕駛理論考試,我才又見到蘇雲。我們一起擠公交車去考試。
她問:“你的臉色不好?”
我說:“出了一趟車。”
“你無證駕駛?你真大膽!”她說。
“我比有證的開得好。”我說。
在駕駛員考試中心剛下公交車,我就看見一輛寶馬搶在我前麵停下。
蘇雲罵了一句,可從車上下來的是程龍。他向蘇雲走過來說:“這幾天可好?”然後,他又對我說:“你好,老同學?”
我沒有理他,走了。蘇雲跟著我,程龍跟著她。我的心裏接受不了蘇雲騙我,卻怨起了程龍。既然傷害了蘇雲,他為什麼還有臉來糾纏她?我看不起他,分不出什麼具體的原因。
經過幾道手續,我們進入考場。理論考試不難,何況還都是選擇題?我沒有檢查就交了試卷。九十五分,過關了。
我從考場出來,他們倆人還沒有出來。我坐在大廳裏等,瞅著門外那輛大氣的寶馬。如果沒有那個流掉的孩子,他們倆會一起來考這個試,乘坐寶馬,而我也許正無聊地在寒冷的家裏看電視,或者無聊地哄著姐姐的小孩玩。也許正因為如此,蘇雲才不會真正地屬於我。
那時,我心裏陰沉得能捏出水來。
成龍先出來了。他笑著問我:“老同學,考了多少分?我考了一百分。”
“有什麼兩樣,同樣是過關。”我陰陽怪氣地回答。
他便笑了。
蘇雲出來了,瞅見我們,不大高興。
程龍說:“我們一起去唱歌吧,林福也說去。”
我聽到的是“林福也說去”,於是就說:“放屁!你在北京就學會了當麵說瞎話?”
他倒說:“我說的林福也去。”
蘇雲沒聽清楚,隻說:“你倆別吵。”
我說完了,頭腦一下子冷靜下來。為什麼要說“北京”呢?這還是我的自卑心理在做鬼?我看了看蘇雲,怕她看不上我的不大氣,便又說:“好,既然你請客,我們就去玩玩。”
寶馬就是寶馬,行駛起來的舒適讓人隻有感慨。怪不得漢武帝肯為馬匹去征討大宛。人的欲望配以智慧,演變成貪婪就是罪惡。雖然車是好車,氣氛仍然與車外一樣寒冷,不如車內溫暖如春的溫度。我出了汗,脫掉了厚厚的羽絨服。蘇雲大約也在生氣我同意與程龍一起唱歌。
我當時心裏很亂,如裏麵裝了一隻無頭蒼蠅。
程龍在打電話叫人。那些老同學的名字聽著很耳熟,模樣卻記不起來了。到了一看,來了兩個有錢的主。我卻對他們沒有什麼深刻印象,隻記得他們是藝體生。
蘇雲見到他們,卻笑了。他們兩個也是高中時的戀人,現在也是一對兒,都是藝體生,一個叫劉佳,一個叫李麗。他們都五大三粗的,長著讓人一看就有點懼怕的模樣。
劉家的嘴很欠,說:“怎麼你們倆成一對了?這怎麼回事?你叫什麼來著?”他問我。
我笑了,說:“再想想。”
李麗也說:“我也記不起來。”
程龍說:“你們隻在高一一起上過一年。高二文理分班了,不在一個班了。”
蘇雲沒有說話,進店裏去了。
程龍點了洋酒,大大的果盤,許多小吃食。我懶得去看價格。東西送來,李麗笑道:“今天不醉不歸。”
“你可開車來的!”劉佳說。
“你不喝酒等著送我。”李麗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