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在村子的東麵。樸素的學校周圍是一圈高大的楊樹。風吹過,滿樹的葉子嘩嘩地響成一片。正在假期,小學校靜靜的,也不知道那位老師在不在。在傳達室,我問看門的老大爺,有沒有一位毛筆字寫得很好的老師,住在哪裏。
老大爺說就住在村裏,今天正好在學校裏值班。
我進了校園,看到一位五十多歲的老教師正在房前的楊樹下伸展腰身。我想他就是風荷的老師,因為他很有長者氣質。他看到了我,我問:“請問您是風荷,風歌的老師嗎?”
我拿出手機,給他看風荷的照片。
老師很驚訝說道:“我是,你是來找我的?”
我說:“我是她的朋友,路過這裏,讓我來看看您。”
他神情黯淡了下去,說道:“她很久沒有回來了,現在她過得好嗎?這孩子命苦。”
我的鼻子有些酸,說道:“她很好。我路過這裏,她托我來看看您。”我放下東西,“她一輩子都記得您。”
他很欣慰地說:“她很好就夠了,還想著我。”他又問:“她讓你回家看看了嗎?”
我搖搖頭。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不去的好。回來一次,傷心一次。這些年,村裏就出了她一個那麼聰明的孩子。唉!就這一個孩子還沒有成才。”老師深深歎了口氣。
我問:“風荷上次什麼時候回來的?”
老師說:“前一陣子回來一次,來看了看我,也沒有回家。我看她臉色很不好,一直在擔心她。他哥家剛剛生了一個小子,想聯係她,也沒有聯係上。”
我和老師聊了幾句,問了風荷的家在哪裏,就告辭了。
到了風荷家門口,我沒敢進去。有一個婦女從裏麵出來,瞧了我半天。我猜她大約是風荷的嫂子。她看了看我就回家去了。過一會兒,一個男人出來了,問我:“你是幹嘛的?站別人家門口。”
我說:“找人。”
“找誰?”他問。
“風歌。”我說,“在上海上大學的。”
“你找她幹什麼?”他不客氣地問,“她欠你錢?”他瞪著眼看我。
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托我帶了點錢回來。我路過這裏。”
“她自己不來?”那個人洋洋不睬地問。
我沒有回答,就把自己身上的百元的錢都拿出來給了他,說道:“這是她讓我帶來的。”
他疑惑地接過去,小心地看著我,看著錢,數了數,問道:“你是風歌什麼人?她怎麼讓你來?”
我說:“朋友。”我說完,就轉身走了。
他也沒有再說什麼。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空蕩蕩的,仿佛這世上不再有什麼東西可以填滿我的心。人生悲慘如風荷一樣,風荷卻還那麼努力地活著,為什麼呢?她隻為了一個安穩幸福的生活,值得嗎?我想不明白,隻覺得心裏隻是悲傷,卻還空蕩蕩的。
回到旅店,我默默地吃了晚飯。王叔還是叫了一個按摩的,這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風韻猶存。我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進了房間,看樣子不怎麼樣的旅店,我發現房間裏麵有電腦。打開電腦,配置還可以,我就上了遊戲。
我竟然看到了風荷的賬號在線!我問:“是你嗎?”沒有回應。我又問:“真的是你?風荷?”我還是沒有得到回應。我再問:“風荷,你為什麼不回話?”
這次,對方回了一句:“林福,你得失心瘋了?我是劉明!風荷的號玲姐沒有賣,讓我要過來了。你怎麼得了失心瘋,以為是風荷?”
我也是一時昏了頭,說道:“你以後少上風荷的號。”
劉明說道:“刺激到你了?下次注意。”
我沒有回答。我仍覺得風荷沒有離開。
劉明說道:“你別亂想了,風荷走了就是走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情。我知道你傷心,可是我們還得活下去。好好活吧,我打算找新女朋友了。”
我說:“我上風荷的號,把你頂掉了。”
劉明沒有回答,我就上了風荷的號。號上的角色還是老樣子。死的人怎麼活活過來呢?我在遊戲裏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做什麼好,也不想下線。
不一會兒,方子羽上線了,說道:“林哥,好久不見。你們倆都死哪去了?”
我說:“劉明不是剛剛還上風荷的號了?”
方子羽說道:“是嗎?他沒在網吧,最近不知道忙什麼了。我剛剛打電話,他也不接。你們都畢業了,我感覺好寂寞。你們將來打算做什麼?哦,你上研究生了,劉明他做什麼生意去了?”
我說:“我剛才不讓他上風荷的號,可能正耍脾氣。我們去玩。”
第二天,從長山了點貨,我和王叔回到了石山。王叔直接回家了,我也去了姐姐家。姐姐還在店裏,爸爸一個人在她家裏。我把這一趟掙的錢交給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