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救人心切(1 / 3)

柔兒坐在救護車裏,那手扶拖拉機司機就在她眼前的擔架上躺著。醫護人員已為他輸上藥液,隨著救護車的顛簸,那藥瓶一搖一晃,藥液正一滴滴地流向他的體裏。

救護車的速度快得驚人,從出事地點駛入縣城才半個多小時。車頂上閃著紅綠兩色燈光,一路“嗚嗚”鳴著嘶啞的警笛,駛入了縣城的街道。經過雲霧賓館的時候,柔兒想喊停車已來不及,因為救護車像匹脫韁的野馬,眨眼就一掠而過。她想縣急救中心距賓館又沒有多遠,隻是自己下車之後,要步行幾百多米的路。就沒有喊停。

坐班車從出事地點到縣城至少要一個多小時,與救護車不可相提並論,因為班車一路上要停靠若幹次,讓那些乘車的人們下車,耽擱的時間比行駛的時間還要多。

救護車駛進縣急救中心的院子裏,護理人員聽到救護車那響亮的警笛聲後,一個個就像聽到了命令,從各個科室急奔出來。一會兒,院子裏就站滿了白衣天使。都像嚴陣以待的士兵,一雙雙的目光同時定格到一個地方,緊瞅著救護車不放。

然而這種勁頭,沒有維持多久,絕大多數的護理人員看到從救護車裏,抬出一個滿臉是血的人,臉上的欲望頓然煙消雲散。因為這不是他們科室接治的患者。這外傷不能糊弄,不像患著看不見而摸不著的病人可以隨便折騰,得讓外科室那些醫療水平高,專業技術強的醫生搶救去。況且醫院規定各科室的醫護人員要各司其職,不能接治其他科室的病人。即使沒有患者醫治,完不成承包任務,也不能搶治其他科室的病人。

外科室的護理人員從隨車醫護人員的手中,接替了抬擔架的任務。柔兒坐在車廂的前麵,由於擔架擺在車廂的中間,隻有待擔架抬走了才有站起來的空間。

柔兒從救護車上下來,對那手扶拖拉機司機看了一眼,這才邁步向大門口走去。

“你哪兒去?”跟在柔兒身後下車的醫生喊道,“快去為他交住院費!”

柔兒聽到醫生喊話,扭頭一看,見醫生盯著自己,駐足問道:“你喊誰?”

“我喊你呀!”醫生重複道,“你快去為他交住院費!”

柔兒見醫生一副認真的樣子,大惑不解:“你要我為他交住院費,我不但手中沒有那麼多錢,而且我又不認識他。我見他出車禍受傷了,才打120電話的……”

“好了好了,不要再作解釋了。他很危險,別耽誤了搶救時間,快交錢去!”

“我真的沒有錢,身上就幾十塊錢哪夠啊?如果不信,你可以檢查。”

“你不是有部手機,要是錢不夠,就把手機先壓在收費處。然後湊錢去。”

柔兒沒有辦法脫身,隻得按照醫生說的那樣做,跟著醫生來到收費處,把手機壓在那裏,為手扶拖拉機司機辦理了住院手續。醫生要柔兒趕快湊五千塊錢來,說這是搶救費用。至於那手扶拖拉機司機要多少錢才能治愈,要作檢查後才能知道。

柔兒回到美容美發桑拿按摩中心已是下午,餓得肚皮貼近了脊梁骨。可是食堂開餐的時間已過去,要填實肚子就得去外麵。在外麵吃一頓,可在食堂裏吃一天,柔兒多少有些心痛。然而肚子已提出強烈抗議,非要進食不可,不然就“罷工”。

柔兒心想自己的存款才兩千多塊,與那五千塊醫療費的距離還很遠。自己的手機已壓在醫院裏,與那些拈花惹草的臭男人聯絡的紐帶沒有了還怎麼湊錢?要是肚子真罷工起來,把自己累倒後,不僅三陪幹不成,而那手扶拖拉機司機的性命也難保。

這時候,柔兒後悔不迭:當時自己怎那麼糊塗,為什麼不把手機中的SIM卡從手機裏取出來?不管怎麼說,那部手機也賣不出五千塊錢了。如果自己不交錢去,醫院就會憑手機SIM卡的戶頭找到自己。如今自己怎麼也逃不脫那部手機的桎梏。

這裏除了剛姐有錢外,再沒有其他人。剛姐是否還給自己借錢,沒有一點把握。因為自己就像狗舔飯碗那樣,每每遇到家裏需要錢時,就向剛姐伸手,借錢的次數已沒法數了。盡管借高額的次數不多,但成千上百的次數還是多。剛姐是否又開恩呢?

柔兒想起那個緊閉雙眼的手扶拖拉機司機,心裏就不安起來。他和自己一樣,是個地地道道的鄉下人。城裏人決不會去駕駛手扶拖拉機。如果不為他交錢,醫院就不會盡心盡力地搶救。他死了卻不如城裏死去的一隻寵物,鄉下人的命就這麼賤。要說“罪魁禍首”就是世上的造物主蒼天,它不但不為城裏的有錢人降臨災難,反而還為那些有錢人創造幸福。它不但不為鄉下人降臨財富,反而還屢屢為鄉下人製造災難。

可是埋怨蒼天又沒有用處,它要偏心誰,誰也奈何不了它。當務之急,是要為那手扶拖拉機司機借到救命錢,不然他就會有生命危險。盡管這世上有見死不救的人,卻萬萬不能向那些人學習。即使他不是自己的親人,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亡。

而今的指望,隻有向剛姐借錢。就是剛姐不答應給自己借錢,也要纏著剛姐“大發慈悲”。剛姐也像自己一樣心腸軟,她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要求。要是剛姐不答應,自己就再沒有辦法了,就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那手扶拖拉機司機命喪黃泉。

“剛姐,”柔兒走進剛家珍的辦公室,鼓足勇氣道,“我想找你借三千塊錢。”

“借錢幹嘛啊?”剛家珍盯著柔兒問道。

“我一個親戚出了車禍,正在縣急救中心搶救。”

剛家珍沉思片刻,點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取錢來。”

柔兒心裏的疙瘩頓然落地:果如自己所料,剛姐也是個心腸軟的女人。柔兒真想抱著剛家珍親吻幾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可是剛家珍已經出去了。也許剛家珍與柔兒一樣著急,這次取錢的速度,比以往哪次都要快,一會兒就回來了。

柔兒把自己的兩千塊錢取來後,才走進剛家珍的辦公室借錢去。所以她從剛家珍的手裏接錢後,就奔縣急救中心去了。到收費處交錢,收費的人問她為誰交醫療費。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她與收費處的人一樣,也不知道那手扶拖拉機司機姓甚名誰。

於是,柔兒便把今天上午發生的情況,向收費處的人敘述了一遍。收費處的人沒再為難柔兒,便向外科室打電話。少許,要柔兒先交五千塊錢搶救費的那醫生來了。

他說:“手扶拖拉機司機名叫馮銀喬。我是從他口袋裏的駕駛執照上知道的。如果不是你小姐及時打120電話,若等到這時候搶救,馮銀喬也許到黃泉路上去了。要是他今明兩天沒出什麼問題,他的危險期就過去了。他目前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是因為他腦顱裏有許多淤血。要是藥物不能弄下來就要開顱,這需要一大筆手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