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急地站在下人艙裏,打聽著任何新來的消息,還好,到了散席的時候,除了皇上賞了茗薇姑娘一個珍貴玉鐲子的消息,再沒有別的消息。我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爺終於還是忍住了,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晚上伺候爺就寢的時候發現他右手的小指甲斷了,右手掌左側也新添了一個傷口,我隻當沒有看見,沒有問起,也是不敢問的,其實不問我心裏也是再清楚不過了,當時爺是怎麼強忍下來的啊。想到晚上爺回來時越發蒼白的臉滿是落寞,一言不發地坐了很久,隻聞他的歎息再沒有其他,之後便早早吩咐我們伺候就寢了,連平日裏睡前看書的習慣也省了。
回京的路上竟也平靜,隻是每位爺臉上表情各異,一路上有點詭異的氣氛。爺盡量避免著與茗薇姑娘的接觸,臉色越發地冷淡,話也越發地少了,隻是他無意間眼神的投向卻清清楚楚地出賣了他的心。不過這之中有一個人卻是和大家不同的,那就是十三爺,自從賜婚了以後,就沒有見笑容從他臉上消失過。他依然是跟往常一樣跟在爺身邊,偶爾會消失一會兒,但是我看得出爺和十三爺之間已經隔了點什麼,而且是不能被點明的東西。不過感情像是比以前更好了些。
回府以後日子照舊地過著,不過爺去宮裏的次數倒是沒有以前多了,隻例行地去請安,想來他也是避諱著什麼吧。我心想爺若是真這麼就此放下那也便好了,可這談何容易呢!先不說爺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就是去各房的次數也明顯少了許多,而爺的心事兒卻是更加地重了。
那天我正在廊下走著,迎麵走來了福晉的貼身丫鬟珍珠,我拉開個笑臉迎了上去,給她打了個千。這珍珠平時最得福晉的心,我自是要小心著才是。還沒等我站直了身子,就聽她說:“秦全兒,福晉讓你過去,有話要說。”我趕忙應著跟了過去,想著福晉不過也是問些爺日常起居的事情,平時也常問起的。
跟著珍珠進了門,見福晉坐在那裏繡著花兒,我忙上前請了個安,她見是我,就遣退了身邊的丫鬟,隻留了珍珠在身邊兒。我心裏一緊,這場景特別地熟悉,曾經在德妃娘娘那已經上演過一出了,我也終於是反應過來,這不是普通簡單的詢問,估計又是跟一個人有關。我心裏麵打起了鼓!
“秦全兒--”福晉輕輕的聲音喚醒了我。
“奴才在!”我忙答道。
“爺這幾日都在幹些什麼啊?最近怎麼少來走動了?”
“回福晉的話,爺這幾日公事較多,就是在書房也是要待到子時以後啊!”
“我聽說他各房都少走動了,最近看他越發地瘦了,笑容也更是不見了,是不是在冬狩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是……”
我一驚,跪在了地上,“奴才該死,奴才沒有伺候好貝勒爺,奴才……”
“好了,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兒。我隻問你一件事情,爺現下這樣,是不是和她有關係?”她加快了語速,有點不耐煩。我猛抬起了頭,直直地看向她,這又是如何被她知道的呢?而口中愣是說不出那個“是”字兒。福晉看向我來,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我明白了!”回頭喚了聲,“珍珠,賞秦全兒幾塊碎銀。”又對我說道,“今兒個就是拉家常,沒有必要讓爺知道,省得他煩心。”我點頭稱是,領了賞退出門去,手上的碎銀卻似有千斤重,壓在了那裏。
之六
跟著爺領旨去了安徽辦差,同行的還有十三爺,不曾想這一辦就是將近半年。這期間十三爺跟茗薇姑娘書信不斷,府上的幾位福晉也是常有書信來問候,而每次爺都隻草草看了一眼就收了起來。書信是一並送來的,爺的書信數量比十三爺的要多,基本每位福晉都有托書過來,偶爾也有捎帶衣物的;而十三爺就茗薇一封,但是總是厚厚的,每次都見十三爺在那裏笑得眼淚兒都要出來了,真不知道那茗薇姑娘都寫了些什麼。而爺終也是好奇的,每次收了信就會看向十三爺那裏去,這個時候爺的眉心就會微微蹙攏來,眼睛裏的顏色黑得不見了底,手也緊緊地握著。十三爺偶爾也會無意間抬起頭來看一眼爺,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感覺仿佛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馬上兩道目光別了開去,但是過不了多久十三爺的笑聲又會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