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想讓這個爛透了的王朝覆滅，卻沒有想讓那些無辜的百姓們受連累。
可這話他說不出口。
畢竟他已經做到了這份兒上，若戰火再起，天下怎會太平，百姓怎會不受牽連？
興亡皆是百姓苦。
阿洛佳歎了口氣，問他：“你現在還想麼？”
少女的眼睛像是一汪湖泊，幹淨又包容。
搖光驟然紅了眼：“對不起。”
他不想了。
“姐姐……”
雖然他一直喊白微叫姐姐，但搖光心裏知道，那是不同的。
唯有眼前人，才是他的依戀。
阿洛佳無聲歎息，伸出手來，放在了他的眼前：“把你的手給我。”
搖光依言遞過去，下一刻，便見阿洛佳的袖子裏滑出一把匕首來。
少女眼睛一眨不眨，抬手便割破了二人的手腕。
鮮血淋漓的融在一起，有墨色的小蟲從她的傷口處湧出，貪婪的隨著鮮血沒入了搖光的體內。
搖光從一開始的乖順，到後來的震驚。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阿洛佳，見少女的神情平淡，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什麼。
她在給他下蠱。
苗疆有蠱蟲，為情絲。
情根深種，結網成絲。
子母蠱相連，下了情絲者，二人性命也會相連。
一人若死，另外一個人也會即刻暴斃身亡。
“你……”
搖光張了張口，聲音裏都帶著哽咽：“你不後悔麼？”
情絲蠱，哪怕在苗疆都很少有人會下，因為戀人們再情比金堅，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甘願與對方共赴黃泉。
同生同死。
對於搖光這話，阿洛佳隻是彎唇輕笑：“我為何要後悔？”
手腕上的傷口被蠱蟲吸收，很快便結了痂。阿洛佳對這點疼痛渾不在意，隻是握著他的手，聲音裏帶著點悲傷：“我以前總擔心你離開我，但有了這蠱，我便不怕了。”
她的手指拂過他的手，眷戀又溫柔：“從此，我們兩個人，生死都不能分離。”
他是活在恨意裏的孩子。
從第一次見他，她便知道，這孩子若無複仇的念頭支撐，是活不下去的。
如今他大仇得報，身無牽掛，如行屍走肉，再無活下去的意義。
那麼，便由她來，做他活著的意義。
他生她生。
他死，她死。
此後餘生，他們永不分離。
眼前人眸中清澈，內中染著情思點點。
搖光深吸一口氣，抬手將她抱住。
少年人的聲音裏帶著哽咽，神情卻是堅定的：“好。”
……
“所以，事情就這麼了結了？”
白微震驚的看著衛淵，神情裏滿是不可思議。
從今日衛淵進宮開始，她心裏就懸著一口氣，生怕這事兒會鬧的不可收場。
畢竟，搖光那性子，他若是連師父都不顧了，還能顧得了誰？
誰知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小姑娘眼中滿是笑意，衛淵縱容的摸了摸她的頭，輕笑道：“嗯，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