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耀深深歎了口氣,就知道她不會放棄這次機會,他是皇帝,天下事莫不在自己眼中,他又走到案前,拿起筆繼續作畫,聲音悠悠,似帶著疲倦,“夜元帥的死並不簡單,若有朝一日天下動亂,誰想得這天下,誰便是你的殺父仇人。”他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先出去吧,小喜子你帶著她到處逛逛,朕有話和天兒說。”
小喜子帶著夜未央出去大殿,夜未央站在殿門口前,看著皇宮的一角,這個集了天下間所有榮寵的男人所居之地,這個看似光芒四射,卻孤獨荒涼的男人,他的心像一片秋日被霜打過的花園,落寞而蒼涼,蘊含著蕭蕭肅殺之意,卻隻有滿地殘紅,滿地傷。
“夜小姐,讓老奴帶你去禦花園走走嗎?恰巧美人蕉盛開。”他一直低著頭,弓著腰,對著夜未央甚是客氣。
夜未央並不適應有人在她麵前如此,隨口說道:“公公不要這麼客氣,倒是折煞我了。”說著,虛浮了下小喜子。
小喜子的眸中閃過一絲黯然,這個女子,與王爺的母親何其相似,竟連說過的話也是一樣的。思考間已站直了身子,說道:“小姐說的是,那讓老奴帶你去禦花園走走吧。”
夜未央輕輕點頭,示意他帶路。
小喜子走在前,邊走邊介紹,很是詳盡。夜未央看著眼前的小喜子,進退有度,雖是個下人,可常年在宮中磨練,便是一般的朝廷大臣恐怕也會不及他吧。
正來到美人蕉前,便見遠處有一女子款款走來,身後隻跟了兩個侍女,一身淺紅色長裙,雍容華貴,行為舉止中五行透著一股威儀,夜未央趕緊半跪,說道:“草民夜未央恭迎皇後娘娘聖駕,娘娘金安。”
見了夜未央,皇後林希兒似是極其高興,一下抓住夜未央的手,將她扶了起來,笑著說道:“我說今天的杜鵑叫的這麼歡快,果然是有貴人到啊!”說著,將夜未央細細打量了一番,嘖嘖有聲,“姑娘與親王的母親有幾分相似,也是很討喜的,隻是有人卻恨毒了她,飛置她於死地不可。”說這話的時候,皇後似乎極其不忿,眉眼間帶著一股厭惡之色。
夜未央但笑不語,看了眼皇後,長相並不如何出眾,卻可在皇宮混跡多年,任賢妃如何囂張跋扈,她的後位也無人可撼動。
皇後見她不語,沒有任何不悅,反而笑容越發明媚,看著花圃裏盛開的美人蕉,“我知道夜小姐一直在查找當年夜氏滿門被滅一案,皇上必然也給了你一些線索,不過,須知道,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
夜未央頓時一愣,看著皇後的眼光變得不同,她到底想說什麼,想告訴她什麼?“娘娘,您知道當年的事?”聲音帶了絲冷然和鄭重。
皇後卻毫不在意她的態度,卻不再接話。夜未央一點點冷靜,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隻得罷手,向著皇後盈盈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皇後依舊沒有回頭,卻隻悠悠說道:“這女人啊,一定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不能被情啊,愛啊迷了眼,丟了身也就罷了,若連心也一並丟了,就真的萬劫不複了。”她喃喃著,似是在對自己說,又似乎隻對著空氣說。
可夜未央卻覺得那些話像一道驚雷炸響在內心深處,讓她痛不可抑。她知道,皇後不是可信之人,可綜合很多事情到一起,真是容不得她不胡思亂想。
小喜子見夜未央回來,回頭看了眼皇後,那個女人,看似平然淡雅,不爭不搶,可多年來後位卻不曾動搖過,他知道,這後宮中的女人,隻有她愛的不是皇帝,也正因為不愛,看所有事情都以一種局外人的態度反而更加通透。
小喜子領頭在前,看夜未央眉頭緊鎖,好像有什麼事情不解一樣,低聲說道:“老奴勸小姐,不要隨意相信宮中諸人的話,隻要信自己,凡是用心看,必然不會迷惑。”他說這話的時候,始終未曾瞧夜未央一眼,好像根本不是從他口中說出。
夜未央卻明白,宮中人多而雜,凡是都要小心,縱然他是皇帝身邊的人,依舊如此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便可見這皇宮究竟有多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