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兵有些感動也有些尷尬:“大哥,大哥,這是小弟的一點點心意……”
我:“你我心意永遠在酒。”
老油條們在一邊打著哈哈:“誰不知道,我們周老師最缺的是錢,最不稀罕的也是錢啊。”
菜逐一地端上了桌子,永遠是這麼幾個:冷盆係水晶蕃茄、深井吊燒鵝、德國鹹豬手以及各種時新蔬菜組合而成的色拉;熱菜則是者者墨魚仔、茄子燒蝸牛、幹燒油麥菜、香蔥鴉片大魚頭和東洋土雞煲,因為來了這些媒體朋友,易小兵又特地加了魚刺撈飯、法國鵝肝這兩道名菜。
水晶蕃茄、深井吊燒鵝還隻吃了一小半,而者者墨魚仔、茄子燒蝸牛也隻僅僅嚐了幾口,酒的比拚已然開始。這時,不少媒體朋友已經裝上了紅包,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去趕第二個場子了,倒是幾個老油條一本正經地品嚐起了“138會所”看家菜肴。
“大哥啊,牛奶喝得差不多了吧,該動一動了。”易小兵先聲奪人地舉起“138會所”中的啤酒杯子,比一般酒家中的啤酒杯小上一號的那種,他手上的啤酒杯那些白色的啤酒泡沫正慢慢地溢出著。
易小兵的意思很明白,他已經放慢了喝酒的節奏,容許他的大哥周克先來上一大杯酸奶:他也已經放寬了尺寸,專門為大哥周克拿來了小號啤酒杯,但大哥切不可得寸進尺,更不能就此滑腳,這既不是大哥從來的作派也不是大哥一貫的行為。
我真的不想再喝。中午三瓶“百威”還在身體中釋放著它們殘存的能量,頭腦昏沉,腳步踉蹌,眼皮渴望著沾合,腰部有些酸疼,身子是相當的疲憊。這時,最明智的做法是先將馬場照片交給易小兵,隨後,來上一大碗鹹菜肉絲麵,吃完立刻走人。到家,在“TOTO”浴缸中用熱水泡上半個小時,上床抱住衣夢花倒頭大睡。但我無法拒絕易小兵,不能拒絕他的豪情後麵的這個社會十分罕見的義氣。“十六兄弟幫”中,隻有慕容長風和易小兵兩人叫我為大哥,以我對人性的體察,他的叫喚裏有著比慕容長風更多的情愫,這樣的易小兵,周克我怎麼可能拒絕呢?即使此刻我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我舉起酒杯,我們對碰了一下,隨後,兩人仰脖一口灌下,中間沒有遲疑也沒有停頓。
一瓶酒後,疲憊藏匿起來,我感覺的到自己的心髒正凶猛地搏動,我也聽得見它沉重但有力的呼喊;我的全身先是熱哄哄地發燒,繼爾像被火點燃了一樣熊熊燃燒了起來。易小兵那張親切的笑臉時而從我眼前退向時空深部時而又飛快地逼近我的麵前,是如此地清晰明亮。劉波在一邊忙個不停,不時地為我們兩人斟酒,或者拿上新酒瓶。
三小時後,當我將“凱越”從“138會所”的地下三層車庫開出時,我已經進入了這樣的臨界點:行車時,我依然可能不犯一個錯誤,也可能犯一個最大最大的錯誤,一切都看這時我的運氣了,也看天上的父親和母親對我的感覺了。因為,無數地,我自詡酒後最大的特點之一便是沒有徹底地喪失掉智力的清醒,沒有被酒精完全地摧毀了我的理性,但有一點屢試不爽,大酒之後,我會喪失掉方向感,或者說喪失掉部分的方向感。因此,當我毫無察覺地從地下三層車庫開到兩層車庫時,我聽到一個保安的驚呼:“喂,喂,你怎麼從進口上來了?你不要命了嗎?”
第一秒,我沒有反應,這是嚴重的酒精中毒症兆。三秒鍾後,我有些明白了過來,一定是看錯了兩個車道,我將下車道看成了上車道,暗叫一聲慚愧,又向保安敬了個禮作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