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建軍寫了一份報告,寫明自己是沒有其他生活來源,開了這個南食店,並就此給自己開的這個南食店取了個名字叫“鴻運商店”。張主任大筆一揮,又要他拿到辦公室蓋了個紅印,隔了兩日馮建軍便懷裏揣著這份報告,去區工商局辦理營業執照的手續。那是年後一個陽光很好卻很寒冷的上午,馮建軍騎著一輛嶄新的永久牌單車,穿著一套華達呢的中山裝,很精神地走進了區工商局辦公樓。這一天,本來可以像他生活中的許多天一樣不去描述,但他在這天上午認識了一個後來使他身陷囹圄的朋友。這個朋友姓王,小名王連舉。王連舉也是1958年出生的,長相頗像《紅燈記》裏那個叛徒王連舉,恰好他又在中學裏演過被一槍打死了的王連舉,於是大家便叫他“王連舉鱉”。馮建軍那天上午走進工商局的一間辦理這種手續的辦公室時,辦公室的一個幹部說:“你等一下。”說著就走了出去。馮建軍就坐在人造革沙發上等著,掏出一包大慶煙,點上一支吸著。如果當時那位工商局的幹部給他辦了,他就不會認識這位長相像王連舉的王向陽。那麼他的故事可能就會很平淡,但是王連舉讓他的故事變得坎坷而複雜了。
那天上午,馮建軍坐在工商局那間辦公室的沙發上抽第二支煙時,王向陽一臉謹慎的模樣走了進來,拘束的形容笑了笑,遞上一支煙給馮建軍說:“同誌,請抽煙。”他以為馮建軍是工商局的幹部。
馮建軍接過了這個年輕人的煙,立即說:“我不是這裏的,我等人辦執照。”
他馬上寬鬆地一笑,表情活躍起來。“老兄貴姓?”他問。
“姓馮。”
“我姓王,名向陽。小名王連舉。”他說,“你覺得我像不像王連舉?”
馮建軍瞥他一眼,立即覺得他像革命樣板戲《紅燈記》裏的那個叛徒王連舉。“我叫馮建軍。”馮建軍自我介紹說,笑笑,“你老兄說話很有味啊。”
“我是個直人,一根腸子通屁眼的直來直去的人。”王向陽說,很海的樣子抽口煙,“說話不曉得轉彎抹角。”
“我也是個直人。”馮建軍一笑,表白說,“在朋友中直來直去的。”
他們認識了。
辦完營業執照的登記手續後,兩人走出來,恰好都是騎永久牌同種型號的單車:“你老兄住在哪裏?”馮建軍先問他。
“住在南門口。”王向陽一笑,“兄弟住在哪裏?”
“幸福街。”馮建軍說。
“哪天得空到你家去玩看,”王向陽折過頭來瞥著他,“歡迎不?”
“隻管來,朋友不怕多。”他回答說,“一句老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