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孫糖糖?”冷冷的語聲,包含著令她顫抖的語意。怎麼,他好像很失望,很憤怒,很傷心?
淚,不自覺的滾下。她也很委屈,她也很失望,很憤怒,很傷心,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是孫糖糖?!
“我不是——”心痛再心痛,但她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很慢很慢的說。手指糾結在一起,擰成了麻花,她壓根沒意識到這問題有多怪。
靜寂,虛空淹沒了她。少女沒有抬頭,可她就是知道他走了。因為那種感覺沒有了,他在的那種感覺,令她有點惶惶的,有點害怕的,又有點歡喜的感覺,全沒了。
真走了?
抬頭,一片空茫。
“真走了?!”她喃喃。
“喂,你真走了?!”她帶著哭音喊了一句。
沒人回答,風挺涼挺涼的吹。
“哇——”她哭了,隱身而去,卻沒有回到原身裏。
她剛吸了他的血,渾身都是他的氣息,所以她不能回去,回到都是他的氣息卻沒有他的地方去……
許久,夕陽落了,她哭累了,背靠著石台抽抽嗒嗒,覺得自己好可憐。
忽然,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她還沒想好就已經跳了出來,忘了隱身,忘了生氣,隻看見他捧著一個很漂亮的水晶盆站在石台邊,看著她。
“你、你怎麼又回來了?”她又想哭了,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嘴撇著,眼睛紅彤彤的,像被人拋棄的小獸,可憐的沒辦法。
軒轅看著她,眼睛裏忽的爆出了一道光燦,然後,他微微一笑,很淺、很淡的一笑。
她在意的,是以為她自己不是孫糖糖嗎?
為這,她哭紅了眼睛;為這,她故意拒絕自己。這傻丫頭,還生了又一世,卻為何還是這麼傻?明明很在乎他,卻還是躲著、藏著不讓他知道。
隻是這一次,糖糖,吾的燈奴,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傻傻的愛了。
軒轅含笑垂眸,將手伸向了石台上的菩提——
“喂喂,你幹什麼?”少女想也沒想,衝上去抓住了“摧花手”。
手掌相觸的那一刹,他們都愣了。熟悉的溫暖與電流感穿過彼此的心髒,擊的兩個人都有些恍惚。
她能抓到他的手了?她有實體了?!少女怔怔的想著,怔怔的望著——那個人。
多久了,糖糖,久的這一刻,我的心都痛了。軒轅怔怔的低頭,怔怔的看著——他的燈奴,終於,回來了。
“你,要幹什麼?”她有些愣愣的,看著他,一不小心便跌進了他的眼湖裏,像被瞬間拋進了炫美的宇宙,被迷得暈暈乎乎,不知所措。
“乖,我要帶你走。”他簡單的答,卻舍不得掙開被她握緊的手。另一手一晃,玄黑的帝天滑入掌中,左一下,右一下,從大石上生生將她的元身連帶著一方石塊全削了下來,放在了一旁的水晶盆裏。
“那——”她的臉紅了,杏目咕嚕嚕的轉:“你要帶我走嗎?”
“嗯!”他應,一手反攥著她的手,一手小心的調整菩提在水晶盆中的位置。
“那——”她的臉更紅了,嘴角卻有自己意識的揚起:“你是要帶我私奔嗎?”
寂靜,有點古怪。
她不安的抬眸,對上了他充滿笑意與寵溺的眼,更加惶惶手足無措。
“不是私奔,為什麼要私奔呢?”他的聲音很柔,很沉緩,像他此刻的心情,柔柔軟軟的,流淌著雋永的幸福與寧謐。
“因、因為我不是孫糖糖——”他說的,每個字都震動了她的心弦,可她的聲音卻越來越低,心也沉了下去。她不想想的,可是,忍不住。
一千世,當天地都老了,當滄海都變成了桑田……
又一隻手伸來,抓住了她,她被他一帶,重重的撞進了他的懷裏。
堅硬的懷抱,炙熱,寬廣,熟悉的令她震顫,腦海裏一刹間閃過許多畫麵,奇怪的、多的令她驚異害怕:有她,還有他,有他們在一起!
怎麼回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
“糖糖……”他的語聲在她耳畔低喃,喚得她的心與靈魂一起顫抖:“你就是孫糖糖,我的燈奴……”
“嘩啦——”
一道雷,劈穿了迷霧,貫穿了她空白的腦際。
“孫糖糖,我就是孫糖糖?”
畫麵,飛閃。
她趴在一隻光罩上,她看見了他,他亦抬頭看見了她,那一刻的對望,他的眼眸……
她倒在火圈裏,他穿過焰火向她走來;她從巨塔跌下,他從天而降,追她而至,伸手,將她緊緊攬在了懷裏……
很多,很多的畫麵,鮮明,驚豔。
最後,她躺在一棵巨樹下,她的手伸進了他的袍領口,她喚他:“大叔——”
“孫糖糖!”
他叫她,墨眸深濃如海。他褪下長袍,鋪於地下,再抱起她輕柔的置於袍上,大手,緩緩的拉開了她的裙結……
她一顫,輕輕的喚了聲:“大叔?”
他一震,死死的攬住了她,唇印上她的額頭,帶著無限的感恩,感謝這天地還存在,感謝她還能回到他身邊。
“想起來了麼?”
“一點點。”
“不著急,我們有很多的歲月,慢慢想。就算想不起來了,我也會認得你,你就是孫糖糖。”
“嗯——”她濕了眼眶,卻沒有哭。她想起來了,她真的是孫糖糖!
夕陽沉落,盛在水晶盆裏的菩提悄悄張開了花蕾,瑩白的花瓣紛紛舒展,點著細細的水珠。
“大叔,我回來了!”
“嗯,回來就好!”
一千世,他們有一千世,看天地變老,看滄海桑田……
“大叔?”
“嗯?”
“我愛你!”
一枚深吻伴著他的話音落下,在她耳畔,在她心田,鄭重,萬千:“吾,也愛你,孫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