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原諒我，李世民也沒有履行他的承諾，將李瀟再次帶走了。
雁門一戰是我與李家私下的協定，除了李瀟這件事之外可以說是雙贏的結果。我的威望在這之後水漲船高，加上拔除了史蜀胡悉，朝中越來越多的勢力倒向了我。
但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厭倦。
直到從晉陽宮出來的小茶給我帶來了她的消息，帶出了那句話：我等著你。
我反複地問著小茶，問她李瀟是不是真的這樣說的。我等著你，四個字，將我從深淵中救了出來，將我心中被剜走的那一塊兒輕易填滿。
咄吉的權力被架空後身體也大不如前，隻是負隅掙紮想保住那些在我看來一文不值的東西。我要去長安，咄亦勸我等上一段時間，等牙帳塵埃落定了再去。
可我怎麼能等。她在長安，她在等著我。
我不敢冒險，用了最耗費時間的辦法接近她，想用最安全最穩妥的方式帶她出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咄吉的死訊再晚一天傳來，我們便能穩妥逃出；如果咄吉的死訊再早一天送到，我不在乎再繼續等下去；如果得到消息的人不是李世民，如果那個孩子沒有跌倒，如果我能給李世民再補上一刀，如果我能再警惕一些……
但是這些統統沒有如果。
我帶著李瀟離開了長安，卻也永遠地失去了她。不管我怎樣的乞求，怎樣的呼喊，上天都沒能給我一絲垂憐。白雪皚皚的曠野中，我的世界就此失去了全部的色彩。
我帶她回了五原，將她葬在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宅邸裏。小茶堅定的留下來為李瀟守靈，仇原也留下了。而我，回了牙帳卻不敢再到五原去，不敢看見她的墓碑，不願意相信她就這樣走了，永遠地，在這世間消失了。
咄亦做了一年的可汗，待我身體好一些之後便將汗位給了我，獨自離開，不知所蹤。
我的身體變得很糟糕，而我一點也不在乎它變得糟糕。我開始瘋狂的對唐朝用兵征戰，不計後果的打，不為錢帛不為土地，隻為那一支弩箭。
武德九年時，李世民殺了他的兄弟登基。那個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一點都不意外。於是我又點了兵馬殺了過去，一直殺到長安城下。
他驚惶地帶兵到了渭水邊，就在便橋的另一端，離我那樣的近。可惜，我的的身體已經不允許我拉開那麼重的弓了，一箭射偏，我沒能殺了他。
那是我最後一次機會，沒過多久，李世民便聯合了幾個蠢蠢欲動的部落將我擊敗在陰山。******汗國，終究還是亡在了我的手上。若是後世之人說起頡利可汗，恐怕會嘲笑，會詬罵。不過我不在乎，也不後悔。
我握緊了那顆凝血琥珀，握得手心發燙。死亡對於我來說是期待已久的事情了，李瀟說過，她會在來世等著我。我很想她。
於是，我笑著閉上了眼。
那年在薩滿巫師的屋子裏，年幼的我砸碎了他的一個杯子，“我怎麼可能是個亡國之君！”
年老的薩滿巫師沒有生氣，隻淡淡地說：“情關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