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示範後,該姑娘處變不驚,把這份煎蛋繼續端給了大胡子叔叔。大胡子叔叔見我呆呆地看他,還特意把煎蛋朝我這裏擺了擺,露齒笑笑。
回去路上,見酒店旁有店賣球衣,掛著招牌:在球衣背上印你自己的名字,加3歐;印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的名字,加5歐。
第二天,我們預備乘坐中午12 40的長途車,去薩格雷斯。早上九點多,去長途車站買票。大白天,鎮上人都沒有,大概因為旅遊淡季,都在睡覺。車站賣票的小夥子瞪圓雙眼,滿麵天真:
“12 40發車,對對!一張票3.8歐,對對!可是,我們發車前10分鍾才賣票!”——這是什麼規矩?
“我們可以提前買嗎?”
“不可以,這是規定!”
看我們很失望,小夥子體貼地嗵嗵拍胸脯:“我會給你們留兩張的!一定!放心!”
下午,我們到了葡萄牙航海搖籃薩格雷斯租自行車,去看恩裏克王子設立的世界上第一個航海學校——1460年恩裏克王子也就在此謝世。旁邊就是歐洲西南的維森特角。懸崖上,一群膽大包天的大叔在絕壁垂釣,坐在山崖上,釣鉤直落大西洋。恐高症到此會暈眩,他們倒八風不動。
其中有個大叔,很活泛,看見我,忽然擱好釣竿,跳將起來,朝我大吼一聲:“江南style!”——我為了看海,戴了墨鏡來著。
“不不,我們不是韓國人!”
“啊?是嗎?”
“對!我們是中國人!”——先用英語說Chinese,人沒聽懂,還問:“Korean?”再用法語說Chine,該大叔點頭,表示聽懂了。然後,
手腳一揚:“嘿——呀!”擺個李連傑版黃飛鴻的造型——還就在方寸絕壁之上。我都替他膽戰心驚:您別掉下去了!!
這些就是我到達葡萄牙25小時後遇到的一切。難以言表,無法形容,姑且隻能說:葡萄牙南部的諸位鄉親父老,心腸挺熱,但都沒心沒肺、沒譜沒溜的……大概是溫度太高,心肺都融化了。
羅馬,佛羅倫薩,威尼斯
英國人以前揶揄,說羅馬人之所以能承希臘人餘威,統治地中海,是因為地理環境相似:都是半島,都在南地中海,都多山巒——意大利人還多了個特點:地震頻繁。你到意大利北部,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希臘人以前之所以城邦林立,是因為山形龐雜,分割了地方。所以別看《伊利昂紀》裏說得熱鬧——百來位國王隨阿加門農去打特洛伊,其實希臘隔座山就是個城邦,說是百來位村長去打特洛伊也無妨。意大利亦然:吃山的虧太大了,中北部地勢碎裂,盯地圖找城市,能看瞎人的眼,所以交通手段也繁雜無比。熱那亞那一帶的灣區,山海相接。所謂市,大多像鎮或村。鎮與鎮之間,靠郵政巴士連接。比如你從拉斯佩齊亞去利奧馬特雷——都是彈丸之地,十分鍾走個來回——坐郵政巴士,司機會請你坐好,然後表演懸崖山道上的飄移。海邊諸村則更誇張:利奧馬特雷和馬納多納兩個村之間,或者走沿海山道(你可以一路看見晴天時泛綠、黃昏時泛深藍的大海,以及曬日光浴的美女),或者等上半小時,坐上小火車,然後兩分鍾就到下一個鎮子。賣烤魚的師傅都開玩笑:光是做遊客等車期間吃的烤魚的生意,就能養活半個意大利了。
英語裏的名詩句:“The glory is Greece, the grand is Rome.”——榮耀即希臘,宏偉即羅馬。羅馬確實宏偉,當年帝國時期,派稅吏到各省收租子——順便說句,羅馬派稅吏曾經用過承包製,跟拍賣會似的,甲說“今年保證交稅十萬”,乙說“今年保證交稅十五萬”,好,就派乙去外省當總督收稅——唯獨羅馬城居民不用交稅,極盡聲色犬馬。為了顯帝國威儀,一切公共場所,務必造得雄偉。鬥獸場無須細表,羅馬諸皇帝的花園遺址的斷壁殘垣,也讓人深感羅馬帝國真是把自己當巨人國來規劃了。文藝複興前後,又是三步一個教堂、五步一個廣場:論到廣場之密布,巴黎也要瞠乎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