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裏的人彼此熟悉後,開始尋找自己的parter,簡稱無話不說的好搭檔。
何甜甜整天早出晚歸辛勤耕耘,自然成了一名‘獨行俠’,王雅晴一副男孩子性格,仗著自己英雄氣短,誓言要當方露的護花使者,我和薑敏便毫無疑問地成為了一組,剩下的一個我連名字也不記得的女生在高一下半期開學時就沒碰過麵,後來才知道她已經跟著從網上認識的男朋友遊遠走高飛、闖蕩江湖去了。
抵不住我八卦的反複騷擾和軟磨硬泡,薑敏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把真相告訴我,那個女生的名字叫楊婷。
楊婷在我們的高中生活中,扮演的不過是一個平常的過客,來過,闖進過我們的生活,見證過我們的青春,便悄然無蹤地離開了,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一個尋常的扮演者,一個霧裏看花的局外人,似有不同,卻始終說不出道不明。
404寢室隻有薑敏和她曾經有過短暫交手,知道一些關於她的故事。
高一上半期我很少遇見楊婷,見麵次數比方露還少,搭過的話自然也是屈指可數,她就像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偶爾跳出來嚇你一下,又如同一個僵屍,偶爾詐詐屍,令人驚訝不已,無所適從。
聽說她跟方露一樣,也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八歲便沒了父親,從小跟著母親在繼父的房簷子底下過活,吃了不少苦,她的母親又是個沒用的女人,怕丈夫怕的要命,但凡出個錯誤便拿楊婷出氣,耳刮子柳藤條子自是沒少挨,好不容易熬到初三,讀了住校,才從家庭暴力中逃離出來,後來漸漸迷上了網絡,課也顧不得上,整天跑到校外的小網吧通宵,把生活費全花在了上麵,連飯也省了,一個幹巴巴的麵包和水就是一天,整個人瘦的跟非洲來的黑小孩似的,中考那會兒也不知是閱卷老師手抖了一下把分數打錯了還是老眼昏花看歪了答題,居然讓她順利地進了明治高中的校門。
楊婷住在寢室的時候是大家最難熬的一個夜晚,因為她會打電話打到半夜,忙著跟她的男朋友煲電話粥,她男朋友也是個奇怪的家夥,每天十一點五十準時打來,從沒遲來早到過一分鍾,緊接著就是漫無天日的對話,什麼王阿姨家的狗又下崽子啦,什麼張大叔他家的小孩又摔斷胳膊啦,什麼活隔壁家有誰結婚啦都談,對話繁瑣到昨天吃過什麼,今天吃了什麼,明天計劃吃什麼,後天又準備買什麼都不落下,通常是大家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楊婷突然一聲大笑或者突然一個驚叫把人吵醒,任憑大家夥兒忍著一肚子怨恨,蹬被子的蹬被子,砸床的砸床,嘀咕的嘀咕,翻身的翻身,她老人家還是照打不誤。
唯一幸運的是,她呆子寢室的時日為數不多。
再後來她就稀裏糊塗地開始在室友眼中玩失蹤遊戲了,三天兩頭不在,回來時通常是滿臉憔悴,跟碰了吸血鬼似的毫無血色,回到404二話不說倒頭就睡,從早上睡到我們下午放學回來拿碗吃飯,我們前腳剛邁進寢室的大門,她後腳就邁出了寢室,匆匆忙忙地繼續玩失蹤,待我們也如陌生人一樣,連個多餘的話也沒有,這樣挨到了高一下半期,她就再也沒在大家眼前出現過,寢室裏的人都說她跟著網友跑了,她媽媽還因為這事兒氣得半死,因為據說楊婷走的時候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不但不聽她媽媽的話把孩子做掉繼續上學,還揚言要永久罷課,跟著男友到遠方去結婚生子,過全新的生活。
再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楊婷就像從未來過我們的身邊一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出現,仿佛是一場冗長的充滿耐心的談話中偶然發生的題外話,斷了也就斷了,沒人會覺得意外或者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