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裏頭的原因,還得從高一那年我們剛認識那會兒說起。

方露是那種一出場就能給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生,擁有精致的外表和特殊的氣質,一米六五的個兒,活脫脫一個標準的大美人。

高一開學那天,她以一身清涼性感的吊帶裝成功俘獲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成了一群土包子中最耀眼最時尚的明星,最終她在全班幾十號人的眼皮子地下成了王雅晴的同桌,當時不知道底下有多少隻眼睛恨恨地盯著王雅晴,心裏全是羨慕、嫉妒、憤恨。

後來王雅晴告訴我,她當時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方露是一抹無法令人忽視的亮色,她在旁邊,隻是一個逃離了初三壓抑沉重、古板、墨守成規的高一新生,一個從支角旮旯走出來的土包子。

這種感覺不僅僅隻是她一個人有,我想班上的女生絕大部分都會有這樣的自卑感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擁有像方露那樣美麗的外表和富裕的家境,我們隻是一群依靠讀書來改變命運的老實學生,將時間全部消耗在無望和渺茫的青春裏賣力學習,企圖明天有一個光鮮亮麗、令人羨慕的未來,我們除了關心每年的題型,除了每天埋頭在數不清的作業中熬夜奮戰以外別無他法,在這個憑靠關係、金錢、權勢的社會裏,我們一無所有,我們努力學習,希望像那些勵誌書裏的主人公一樣,可以通過自己的奮鬥獲得成功,我們盲目追隨書裏的信念,我們的確需要堅持的理由和向上的信心。

“方露是鳳凰,我在她身邊,隻是一隻不起眼的醜小鴨。”王雅晴曾這樣感歎過,大大咧咧的她也有如此悲憫自卑的時候。

“令人倍感無助的,是青春裏無處安放的頹萎,一場青春即使再絢爛精彩再放縱,它的背後仍然隱藏著不為人知但無法忽略的悲涼,猶如煙花綻放,躲不過一地灰燼。”

難得連薑敏也對青春看得如此透徹,居然能發出這麼幽怨的歎息。

高一(36)班出了個校花,消息在諾大的校園裏不脛而走,很快飛滿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方露成了全校學生談論的話題,每天不知有多少其他年級的學生假裝從我們教室門前路過想要一睹芳容,弄得班裏的女生個個自慚形穢咬牙切齒,怨恨叢生卻無處發泄,眼裏裝著不屑,肚子裏卻一個勁兒地羨慕不已,方露一向自視甚高,心裏也是知道班裏女生許多並不喜歡他,對她假惺惺,表裏不一,於是她更是不屑一顧,懶得與她們打交道,人際關係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高一上半期快結束的時候,方露才與女生宿舍404的室友熟絡起來,高一剛認識那會兒,雖說平日裏大家打打鬧鬧的有過不少,但寢室裏其他幾個姐妹在心裏也是有些排擠她的,隻是大家口裏沒說出來,各自也就裝作不知道了,這話方露曾跟我說過,語氣裏流露出來的憤憤之情難以描繪,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高一結束,才算有所好轉。

多數人的心理都是如此,但凡是自己沒有而別人有的,就會打心眼兒裏排擠那個人,表麵看起來是鄙夷是輕視是不屑一顧,底子裏卻是說不出的自卑,換句話說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在精神上進行一番自我安慰。

這也難怪,方露的老爸是個搞建築的大款,腰裏攢了不少銀子,也認識不少權貴,在外麵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大事兒小事兒都能撐得住場麵,連我們校長秦明也要忌憚他幾分,方露又是獨生女兒,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家裏有舒適寬敞的獨立臥室不住,竟然跑到學校來跟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擠一個寢室,這不明擺著讓大家夥兒憤憤不平嗎?

簡直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認識方露以前,我們還不知道怎麼化妝;怎麼搭配衣服;怎麼梳漂亮時尚的發型。

認識方露後不久,我們還不知道她其實從小在單親家庭中長大;不知道身為有錢人家的人活得也不是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