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進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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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淵易看了一眼沈建國,問:“你來告訴我,何姐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沈建國遲疑了一下,說:“何姐是四年前的時候,我從保姆市場挑選來的。”
四年前,剛發生了手術室裏的一幕後,李漢良一直不停地指責沈建國,這令沈建國感到身心很是疲憊。那時他才結婚沒多久,家裏一堆事要做,謝依雪也不是一個喜歡做家務的人,於是聘請保姆成了當務之急的事。
那天,他獨自一人來到了位於郊區的勞動力市場。他還沒走進門,就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主動走到他身前,問沈建國是不是要找保姆,這個女人就是何姐。沈建國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何姐說,她的男人死得早,一個人拖拉著兒子長大。現在兒子正在讀大學,成績非常好,兒子馬上要讀研究生了,開銷很大,所以她出來找點事情做。何姐還說,她要的工資不高,如果沈建國願意,她還可以先做兩個禮拜試試,等沈建國滿意了再決定雇不雇傭她。
沈建國望著市場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雙雙渴望的眼睛,他也再懶得繼續去尋找了,於是就認定了麵前這個身材健碩的中年婦女。
而事實上,何姐在試用的兩個星期裏,幹得非常賣力,還做得一手好菜,這令沈建國非常滿意她的工作,於是留下了她。而在以後的日子裏,何姐就像融入了沈建國的家庭一般,她與謝依雪和沈曉葉都處得不錯,一幹就是四年,沈家的人也把何姐當作了家庭的一分子。
沈建國無論如何都猜不到,何姐為什麼會劫持謝依雪。
周淵易又問:“平時何姐有什麼怪癖嗎?她有沒有顯現出和旁人不一樣的特點?”
沈建國想了想,說:“沒有,何姐看上去就和一般的保姆完全一樣,整天不是呆在家裏做家務,就是上街買菜。給她的菜金,她也記好了帳。手腳很幹淨,從來沒吃過菜金的回扣。。”沈建國似乎想起了什麼,緊接著補充道:“對了,她每個月都會請兩天假,去看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就在江都大學讀研究生。”
“哦?!”周淵易眉毛一揚。又是江都大學?還是研究生?
A物質隻有在江都大學裏才有,何姐的兒子會不會和死者體內出現的A物質有關呢?難道她的兒子是江都大學醫學係的研究生嗎?
周淵易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一張麵孔,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那是龍海的麵孔。
周淵易撥了一個電話回警局,是他的助手王力接的電話。周淵易讓王力馬上把何姐的照片給龍海看一看,看他是不是認識。雖然說周淵易不敢肯定,何姐就是龍海的母親,但她每個月都會去江都大學看望兒子,如果她的兒子是醫學係的研究生,說不定龍海也曾經見過何姐,這樣也就可以確定她的兒子究竟是哪個學生。
過了一會兒,王力就反饋回了信息。他語氣異常興奮地告訴周淵易,當他把何姐的模擬照片遞給龍海時,龍海身體頓時一震,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告訴王力,圖片上的女人,就是他的母親。
周淵易點了點頭,他想起自己曾經問過龍海,他的母親叫什麼名字,當時龍海說他的母親叫龍瓊荷。現在想來,一定是這樣的,龍瓊荷在找工作的時候,告訴沈建國她叫荷姐,而沈建國一時誤聽成了何姐,於是幾年來一直稱她為何姐,以謬傳謬,錯以為龍瓊荷姓何。
龍海還坦承,母親龍瓊荷每個月都會來看望他,給他送來生活費。母親將退休金與做保姆的工資全都交給了龍海,龍海卻拿來做了戀愛的資本。龍海擔心女友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不起眼的保姆,於是每次與母親見麵,都約在了破舊的藥物樓三樓的藥品保管室。
龍海還清楚地記得,每次母親來了,都會指著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問都是些什麼藥。有一次,母親還差點把一瓶放在遮光磨口瓶裏的A物質粉末倒出來了。幸好龍海及時看到,否則這禍就闖大了。龍海還毫不客氣地責備母親,A物質是有劇毒的,而且一見光就會分解,隻能放在遮光瓶裏。他還告訴母親,這種藥要是溶解在注射滅菌用水裏,隻要注射進人體,幾分鍾就會死亡,而體內隻會出現心髒瓣膜破裂的跡象。如果是滴進眼裏,則會出現散瞳、暫時失明的現象。
過了幾天,又輪到龍海在藥物保管室裏值班,一次他發現保管的A物質竟然少了一瓶。他也沒多在意,以為是哪個同學拿走了藥品做私下的研究,渴望寫出一鳴驚人的論文來。當時他自己就和趙偉在李教授麵前較著勁,希望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果出來。
不過當這些細節一一彙總到周淵易的手中時,他就難免會有其他的想法——那些A物質都是被龍瓊荷帶走了,而她的目的就是要應用在隨後的一係列案件中。周淵易又讓王力詢問了一下龍海,龍瓊荷在退休前是做什麼的。
龍海的答案很快就傳到了周淵易這裏來——他的母親在退休前,是一家國營汽車修理廠的骨幹技術工人。可惜和大多數的國營廠家一樣,這家汽修廠在上個世紀末的時候,競爭不過私營的個體修理長,終於以破產告終。
這條信息讓周淵易很是興奮,他終於知道了沈建國的桑塔拿與帕薩特,為什麼會在車禍的時候打不開安全氣囊。既然龍瓊荷以前在汽車修理廠工作,她當然知道怎麼讓安全氣囊在車禍的時候打不開。
真相幾乎達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周淵易已經可以認定,龍海的母親龍瓊荷就是殺人的凶手。可是有一點他始終弄不明白,為什麼龍瓊荷會做出這一係列令人發指的凶殘案件。
她為什麼會和沈建國、李漢良扯上關係?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她已經在沈建國家裏呆了四年,什麼都沒做過,為什麼現在卻突施毒手,殺了這麼多人呢?如果說她是因為四年前的那段無頭公案而替天行道,為什麼又要殺死蕭之傑的母親呢?
周淵易感覺頭有點疼,所有的線索攪在了一起,就像一個找不到頭的線團。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哈欠,這時他才想起,他已經幾乎四十八小時沒好好睡上一會兒了。
不過今天的收獲實在很大,周淵易通過電話布置了任務之後,決定回家好好睡一覺。
但是周淵易還是在納悶,龍瓊荷究竟把謝依雪藏在了哪裏?
周淵易到了家後,終於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倒在床上就準備沉沉睡去。這時,他看到了擺在床頭的那本《黑手幫》,身體不由一震。
《黑手幫》這本書,整個故事核其實很簡單,無非不過就是換個角度看問題時產生的視覺誤差。
周淵易不由得想到了這個案子。
為什麼龍瓊荷會殺死蕭之傑的母親呢?答案是不用說的,她一定與死者有仇。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仇恨,會令她做出殺人的舉動呢?
謀殺是仇恨達到頂點後的終極行動,以前周淵易一直糾纏在四年前醫院裏的那起駭人聽聞的事件中,他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實施罪行的沈建國與李漢良身上。那麼,現在是不是應該換一個角度呢?
對,別再把注意力放在沈建國與李漢良身上了。換個角度,考慮一下受害人吧。最早的受害者是蕭建,也就是蕭之傑的父親,四年前死在了酒醉的沈建國的手術刀下。
最近發生的所有謀殺事件,說不定都是龍瓊荷在為他找回公道。
——難道是說,龍瓊荷與蕭建有關嗎?
周淵易如打了一針強心針一般,騰地一聲從床上彈了起來。他給自己衝了一杯沒加糖的苦咖啡,然後逼自己捏著鼻子喝了下去。他又洗了個冷水臉,片刻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恢複了精力。
看著鏡子裏胡子拉茬的自己,周淵易苦笑著想,看來一個人的精力是沒有極限的。
周淵易在深夜,又一次駕車回到了警局。他到達辦公室的時候,嚇了內勤大媽一跳,因為周淵易臉色蒼白,眼睛充滿了泛出的血絲,活像電影裏的吸血鬼,就差兩隻尖利的獠牙。
周淵易把小高從值班室溫暖的被窩中活生生地叫了起來。當小高進了辦公室,就接到新的任務,要從聯網的電腦裏找出蕭建的數據——周淵易想知道蕭建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很快,小高就從聯網的戶籍檔案裏找出了蕭建的資料,電腦真是上個世紀地球上最偉大的發明!而從戶籍檔案裏得到的結果,終於讓周淵易明白了龍瓊荷的動機何在。他靠在沙發椅上,抿了一口內勤大媽送來的濃茶,對小高說:“原來仇恨的種子,竟然可以存留這麼長,再長的時間也衝刷不去仇恨在心裏留下的刻痕。”
小高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就聽到周淵易喃喃地說:“可是現在龍瓊荷與謝依雪到底呆在哪裏的呢?隻有找到他們,才可以不讓血案繼續發生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陷入了沉思。
小高回過頭去,看到周淵易已經閉上了眼睛,身體陷在了柔軟的沙發椅中,發出了輕輕的鼾聲——他實在是太累了!
謝依雪此刻也在沉睡,她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沉睡。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偶爾會顫動一下,也許她正在做一個噩夢吧。她永遠不會知道,她馬上就會進入比噩夢更殘酷的現實中。
今天一大早,她還和何姐擠在沈建國公司的麵包車裏,準備回果山的老家休養一段時間。誰知道走在半路的時候,收到了神秘的短信,竟然是那個勒索三萬塊錢的神秘凶手。她嚇了一跳,連忙打電話給警局的周淵易警官,誰知周淵易的電話卻不在服務區。於是她隻有發一條短消息給周警官,希望等他在手機有信號的時候看到這條消息。
在車又開出一段距離的時候,謝依雪的心裏還是忐忑不安,她害怕那個凶手會跟蹤她,於是決定立刻回城,到警局去尋求周淵易的保護。但等麵包車離開之後,謝依雪又擔心如果周淵易知道了短信內容後,會不會讓她協助調查,讓她去送這三萬塊錢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