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不遠處的前台，裏麵兩個穿著製服的小妹正對著何俊毅的背影興奮地嘰嘰喳喳。
“哎，哎，嬋娟快看，你的他在那邊呢！”
那個叫嬋娟的女孩臉一紅，怒道：“死槿葵，說什麼呢，什麼‘我的他’！”說著，在槿葵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喲！”槿葵一邊笑一邊躲閃，“難道不是嗎？你已經癡癡盯著人家何教練三天啦，他來這上班多少天，你就癡癡盯了多少天啦！”
嬋娟伸出手還想再掐，“你胡說八道什麼東西！誰癡癡盯了，你才癡癡盯了，你白癡加花癡！”
兩人在前台裏麵掐來擰去。槿葵不時斷斷續續開著嬋娟的玩笑，“他來第一天，你就盯上他那身腱子肉流口水啦，嗯…要做成什麼口味的呢，椒鹽口味還是孜然口味的呢…哎喲，靠，哈哈！”她學著嬋娟的聲音，嬌聲嗲氣喊道：“兵哥哥，我的兵哥哥！”
“去你的！看我不掐死你！”
“啊啊啊…”
兩人小聲吵吵鬧鬧，在前台裏頭推來搡去，一個笑紅了臉，一個羞紅了臉，最後，目光又悄悄落在了不遠處何俊毅的身上。
……
下江市第一人民醫院，潔白的牆壁，潔白的白大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護士神色匆匆穿梭來穿梭去。
憋了一肚子尿——因為憋尿才能照得更加清楚準確，好不容易才排到了她王淑芬，木然躺下，看大夫把粘粘的液體塗在肚子上，有一種麻木的感覺。這些感覺，多年前曾經有過一次，她十分熟悉，又十分不想熟悉。
空洞的雙眼望著天花板，機械似的任由探頭在肚子上照來照去。
木然回到方才的診室，王淑芬坐在大夫麵前，因為疼痛和恐慌，她的麵色像紙一樣慘白。
大夫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身材瘦削，像是終身未育的小姑娘身材。她看看手中的檢查報告，再看著王淑芬，神情有些嚴肅，不同於上回王淑芬做人流時那位大夫的表情。
大夫終於開口了：“右側輸卵管峽部妊娠破裂，比較常見的宮外孕。”
無異於一記晴天霹靂。要知道，要求王健柏戴套的她連懷孕這個可能都還沒想到過。
“所以你才會肚子疼，因為你在內出血。”大夫看著手中的檢查結果說，“糊塗是你糊塗，連懷孕了都不知道，一個勁說沒懷，聰明也是你聰明，來得及時，要不然血都淤積起來了，還會更嚴重。峽部，輸卵管最狹窄的部分，很容易發生破裂，很多要人命的大出血也是因為這個引起的，千萬不要小看。有些女的肚子三番五次劇痛，就是不及時來治，結果越拖越嚴重。…可以說，就算是做了保守性輸卵管手術，要說對將來的生育功能完全一點影響都沒有，那也是在唬人，在進行保守性手術的途中，要是發生了大出血，沒法控製的話，那還是要把輸卵管切除保命的。…當然，就算真的切除了一側的輸卵管，那也不是絕對不會受孕，隻要另一側還保持通暢，就還是有機會受孕，隻不過發生過異位妊娠的人，將來再發生異位妊娠的概率會比較高…”
大夫的話嗡嗡響在耳邊，王淑芬的臉好像僵掉了一樣。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仿佛頃刻間在五髒六腑和大腦裏膨脹，轟然爆炸。這一刻，那些冰冷手術器材擱置在手術盤中冰冷的聲音，那一灘灘帶有死胎組織物的血水，那些麵無表情腿腳麻利的白大褂…統統又在腦海浮現。那令她頭皮發麻的生命中最痛的痛，她終於要再體會一次，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