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哪裏,控魂降、控屍降……巴頌先生真的是奇術迭出。不過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降頭一術,逆天而為,講究的就是一個凶險與機遇並行,你能夠習得控屍降,必然也擁有飛頭降這門奇術。若你敢咬牙一搏,有條件上飛頭降,沒有條件也上飛頭降,如今恐怕已經成為一方大拿了,哪裏還會怕這種凡間的黑狗之血,遭遇反噬?
他搖頭,說若是以前,自然也就咬牙練了,如今這世道,通訊發達,交通方便,所以危險太多。他遇到的修飛頭降的同門,不出十指,能過兩個階段的隻有四個,能到達可吸人血的隻有一個,而後這人在那階段第四夜,就被人用噴火器活活燒死。修術為何?隻為長生,到達彼岸,若此刻便魂歸地府,何不如苟且於世?
我一個翻身跳下高公路的防護欄,站在他八米之外的地方,不跟他扯淡,直接問為何害我?
誰知道他居然問了我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的問題。
他問我見過王洛和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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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詫異的詢問下,我終於知道了一切的由來。
居然是王洛和之事未了。
我這一脈苗蠱,上述到洛十八這一代,名曰敦寨苗蠱。敦寨位於大敦子鎮的西北處,遍布高山野嶺,是窮山惡水之地,古時瘴氣叢生,常人不能過。然而離寨子四十裏遠的大敦子鎮,卻是溝通湘西至黔地乃至川南的交通樞紐之地,自古以來便是物流溝通之所在。貨物流動,人員也流通,苗、侗、漢、土家各民族交彙雜居,倒也相安無事。
當時便有一個漢家叫花子,輾轉流落到了那個深山的苗家寨子,之後也不知什麼緣故,便跟著上一輩祖師開始了苗蠱的傳承。這人便是洛十八,其間秘辛已然不足外人道,若詳細探究闡述,必然又是一出“楊露禪學藝陳家溝”的劇目。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磨難,洛十八於某年崛起,殺山賊、鬥土匪,鎮軍閥,與湘黔桂幾省同道人,論坐於鳳凰山下,無一人可奪其風頭,竟然闖出了偌大的名聲。
那已經是民國之事,漢蠱王洛十八之名,便是遠至湘西桂東,也是有人知曉的,便是沈從先生,也有隱晦筆鋒提及,端的是好大的名頭。後來洛十八摒棄了門戶之見,沒有如前輩神婆一般一個帶一個,血脈相傳,而是廣收門徒,共計收有六徒。正當這一脈顯興旺之態時,洛十八與三徒前往湘洞庭湖探路,莫名便死於一湖底龍洞之,四人死了仨,隻餘一徒得返。
時值亂世之秋,軍閥四起,天下大亂,人命如草芥,那徒弟支支吾吾不語當日發生之事,大旗既倒,餘人便化作鳥散,各奔前程。
死裏逃生的那個徒弟,便留在這個苗寨子,安心守著列祖列宗,祭祀慶典。
爾後之事,天道蒼冥,巴頌都已知曉一二。
這些秘聞我倒是頭次知曉,陳穀子爛麻子之事,也沒有了興趣。於是我麵不改色,隻是問說了這麼多,管我鳥事?你這番前來,可是為了給王洛和報仇?
“許邦貴這龜兒子就是個弑師的逆徒,他的餘脈,何德何能,能夠安享本命金蠶蠱的培育之法?”巴頌突然大聲喊道:“你這福薄的臭小子,有何能耐,安享這金蠶蠱?我不服啊……”
他說著,搶前一步,一把黑沙朝我灑來,腥臭難當,雨打如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