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桃麵(1 / 3)

(一)

春寒料峭。含苞的桃花簌簌拂落周遭的寒意。

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黎明映在他冰冷的盔甲上,發出暗沉的光。

屋內的燭火在幹涸的燭炬中顫抖著,他的神色伴著昏黃的光明滅不定。

玉卿滿麵愁容地望著他,臉色蒼白如紙。

“朝中並非無人,為什麼單單……”

“卿兒!”他突然打斷她,歎息一聲繼續道:“皇命難違……”

玉卿低下頭去,片刻的沉默後,他伸出手將她緊緊箍在懷裏。

“戰場,才是曆代麒王的歸宿……”

玉卿沒有說話,隻是攥緊了手指。

他的目光越過窗欞,那株桃樹的花苞在風中輕輕搖曳著。

他突然笑道:“你看,距離我初見你,已經八年了,那時我讓你相信我,你便一直相信著。現在,再相信我一次可好,信我一定會完好無損的回來,信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等到明年花開,我一定回來,相信我……”

“我相信你……”

話音剛落,玉卿發現自己一人站在原地,懷抱著自己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燭火熄滅了。

玉卿於一片黑暗中驚醒。

夜裏起了風,窗外枝葉的摩挲地沙沙作響。她披上一件衣服摸索著下了床,走至窗邊輕輕地打開窗欞。微冷的風吹散她身上的暖意,仿佛是要將她也融入到黑夜裏似的。

雲層遮擋住月光,世界寂靜的仿佛隻有微風與枝葉發出的聲音。

“夫人——”外間傳來碧絛的詢問聲。

玉卿仿佛驚醒般,隻回了句:“無事。”

她不想讓人來打擾她這此刻的陳靜。玉卿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窗外。嬌豔的花苞輕輕搖動著。回想起方才的夢,麵對著壓抑的夜晚,玉卿的心微微亂了。

花期將至……

(二)

日頭微微西斜。

天牢門前的空地上還是一片枯黃的蕭瑟之景,乍暖的春風仿佛也無法融化這裏的寒氣。

玉傾恍惚地看著昏黃的天空,投在地上的影子顫抖著。她心中鈍痛,一口腥甜湧上喉頭。

碧絛急忙扶住玉傾搖晃的身體,拿過帕子輕輕擦著玉傾臉上冒出的虛汗。關切的問:“夫人,您沒事吧……”

玉傾搖搖頭,回頭看了一眼緊閉著黑漆大門的天牢,麵露戚色。

碧絛還想寬慰幾句,可看到她失去血色的臉,萬千話語也隻是化作一句:“夫人,這裏風大,我們回去吧。”

玉傾木然的點點頭,由著碧絛攙扶進入馬車。

馬車外傳來碧絛吩咐護衛的聲音,玉傾從車窗的縫隙中盯著那片空地發呆。

她隻覺得心裏豁然被刀子剜走了一塊,寒風從傷口處灌進去,血怎麼都止不住……

碧絛走進來,發現玉傾已經倒在軟榻上不省人事,她慌忙對駕車的護衛叫道:“丁護衛,快!快去最近的醫館,夫人昏倒了!”

昏暗的燈光在陰冷的氛圍裏瑟瑟發抖,耳邊充斥著犯人的呻吟和鼠蟲肆意的嚎叫,汙濁的空氣像是要攥住人的咽喉似的。

玉傾隔著一道牢門,神色複雜的看著牢內的人。

司徒昊最先發現了她,從發黴的稻草上跳下來,撿起地上的雜物就向她擲去。

“滾!你這個災星!把我們一家害成這樣還不夠嗎!你居然還敢來這裏,怎麼,來這裏炫耀你將軍夫人的威儀?”

玉傾沉默的站在牢外,他擲過來的東西落在擋在她麵前的碧絛腳下。她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弟弟’,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是傾兒嗎?”司徒靖艱難的從草垛上支起身,卻引起一連串的咳嗽。臉上身上沾滿血跡和汙泥,不見昔日一點意氣。

玉傾隻看了一眼便轉開視線,答道:“嗯。”

良久的沉默後,司徒靖突然開口道:“……咳…咳……,傾兒,等,等承遠回來你一定要勸他離開,咳咳……皇上,不會容下雙王子嗣的存在了……”

玉傾緊緊攥住手指,回應道:“不勞您費心了,司徒將軍。”

司徒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強撐起來的身子搖搖欲墜。

司徒昊急忙走過去扶住他。突然笑出聲,對著玉傾道:“將軍夫人,您還不知道您這位子怎麼來的吧——”

“昊兒!”司徒靖急忙打斷他。

司徒昊輕輕拍拍他的後背順氣,繼續道:“——父親把兵權讓出去了,哈哈哈哈!失了兵權的麟王府還剩下什麼?玉傾啊玉傾,為了你嫁給白承遠,父親親手將麟王府斷送,而你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守著你的將軍府傷春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