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批又一批黨項軍命喪黃泉,城垣上的守軍幾乎要崩潰了,他們無法忍受自己人在自己眼皮子地下遭到屠戮的結局,一些人神誌恍惚、不知所以然,一些人高聲怒罵、發泄心中怒火,更有一些人紛紛要求出戰、殺一殺宋軍的銳氣,救出還沒有被屠戮的袍澤。
張浦極力彈壓著城頭上的火焰,他冷靜地盤算著宋軍下一步要幹什麼,實際上他非常希望宋軍繼續這種激怒黨項軍民的愚蠢舉動,隻不過不放心殺戮後麵的陰招。
李大信悄然靠到他的身後,輕聲道:“大人,現在軍心可用,能否派兵出戰。”
“不可、萬萬不可。”張浦回首看了眼一臉陰鬱的李大信,斷然道:“王邵、曹瑋等人玩弄陰謀,出戰必然中了他們的圈套,還是堅守關防穩妥。”
李大信雖然看不上張浦的軍事才能,但他畢竟新敗了一場大戰,僥幸沒有被李德明處置,時下也沒有多少說話的權利,心中縱然有千萬不服也無法辯駁,隻能忍了忍退了下去。
張浦發覺李大信走了之後,才冷冷一笑,正要回望戰場卻見李繼衝身披甲胄快步上樓,正要下樓的李大信停住了腳步,跟在李繼衝身後又走了過來。
“左都押牙,外麵宋軍正在屠殺我被俘軍卒,為何不出兵?”李繼衝邊走邊喊,一臉怒氣衝衝的模樣。
“宋軍有數千人在前警戒,城中能有多少兵馬可以出戰?再說我軍集結出戰之前,城外的屠殺也已經結束了。”張浦毫不示弱地回敬一句,這個時候除了李德明之外,他絕不容忍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
李繼衝不滿地看了看,沉聲道:“宋軍在靈州城下公然淩辱大王,我也知道左都押牙用心,此舉固然能激起全城上下抗戰之心,但我決不能看到黨項軍卒任人殺戮不聞不問。此時宋軍連戰連勝,全軍上下充滿了輕浮的驕傲,隻要出奇兵打他一打,必然能大獲全勝。”
“真是一個無知武人。”張浦心底暗罵李繼衝,表麵上卻毫無顏色,他沒有再說話,以沉默代表自己的反對。
“郎君。”李大信眼看張浦連李繼衝的帳也不買,心下有些急了。
李繼衝當然看明白張浦的態度,但他實在不甘心、不甘心並不是代表他不忍心看黨項軍被屠殺,而是受不了這個鳥氣,城外的宋軍實在是太張狂了,他一定要出城,打壓一下宋軍的傲氣才能出口氣。
“既然左都押牙不願出戰,那我就率家中丁壯出城,成敗不關他人之事。”
李大信和張浦都沒有想到李繼衝會來這一手,他們錯愕間沒有來得及說話,李繼衝就轉身離去。
李大信打了個哆嗦,驚恐地望著張浦,道:“左都押牙,三郎君此去不妥。”
張浦何嚐不明白以卵擊石意味著什麼,但他卻不想勸阻,李繼衝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牛勁一上來誰也拉不住,再說了他也想試探一下,宋軍下一步到底想幹什麼,有人當這個出頭鳥也未嚐不可,所以他沒有作聲,任由李繼衝怒氣衝衝而去。
正當宋軍的殺戮進入到了尾聲,卻見靈州正門大開,一隊騎兵衝了出來,前方的警戒部隊立即進入臨戰狀態。
娘別和撚須笑道:“看來黨項羌胡終究是按耐不住,立即傳令讓他們進來,慕容都監、高都監的馬隊以蓄勢待發,務必全殲。”
殺戮暫時停止了,實際上也沒有多少黨項軍可殺了,當李繼衝率八九百名家中丁壯組成的馬隊殺出城門後,前方警戒的宋軍步軍部隊,竟然沒有對他們抵抗,反而在他們想要進行一場猛烈衝殺的時候,主動讓出一條道路出來。
馬隊衝擊速度是極快的,李繼衝意識到對方故意吸引他進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慕容昭,高繼宣的騎兵,已經從兩翼包抄過來,從兵力上他處於完全的劣勢,想要回轉突圍卻哪裏走的脫,宋軍的前方步軍警戒部隊已經封合了缺口,弓弩上早就架上寒光閃閃的箭矢,他的這點人根本就經不起消耗。
城樓上的張浦看的真真切切,他暗自驚呼不妙,李大信也麵色煞白,但他心中暗自僥幸虧了出戰的不是自己,要不然.
“衝上去,給我殺——”李繼衝眼看自己被包圍,為有死戰等候城中救援或許還有一條生路,他毫不猶豫地揮刀率先向宋軍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