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賞梅鬥梅(1 / 2)

方家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令二太太急於要抱孫子的念頭暫時擱下了。

方銘九的書房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除方銘九偶爾咳嗽聲外,壁爐裏燒炭的“滋滋”聲聽得尤其真切。

方銘九對坐在對麵的二兒子問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嗎?這些進口的織機不是能吃能喝之物,別說尋常百姓,就是兵匪搶去也是一推廢鐵,會是誰呢?”

方二先生小心翼翼地對父親回道:“已經派人送信給曹顯,不日可能會有消息。這年頭混戰不斷、土匪火拚早就是家常便飯,即使能查出些線索,我怕也不一定能要回來,希望您心裏有個準備。”

方銘九歎著氣沉思了一會,又問道:“這也罷了,能不能找回來聽天由命吧,你也別太著急。隻是,抵押貸款又是怎麼回事?”

方二先生麵色難堪地答道:“購地建廠房以及買設備花了大筆的款子,兒子向岑家錢莊貸款了一筆款,怕父親您擔心,沒敢告訴您。”

方銘九搖頭歎道:“沒想到都到這步田地了,也不至於啊。”

文照突然跪下說道:“爺爺,不關二叔的事,都是我惹的禍。半月前的晚上我去紗廠巡視,發現有幾個小偷正在偷竊,便領著門衛和保鏢去抓賊。沒想到我們追小偷的時候倉庫突然著火了,我們趕回來救火時已經來不及了,倉庫裏準備發往上海的棉紗和絲紗全被燒光,所以資金上有些周轉不開。”

方銘九聞言大吃一驚,一時急火攻心地猛咳起來,兒孫們呼叫著圍攏上來,個個愧悔不已;女眷們也都一片驚慌失措,大太太和大兒媳曹蕤早已抹起了淚。

方銘九緩過氣後,看看眾人說道:“看來就瞞我一個了!也對,我已是廢朽之軀,若此時死了,除了給你們添麻煩,能有何用。”

方銘九話為說完,身前早已跪了一片。

大太太哽咽道:“公公息怒,文照年輕莽撞,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教子無方。”

方銘九苦笑了一下,說道:“看來我真是老了,什麼風雨沒經過,如今竟這般沉不住氣。你們都起來吧,天塌不了。”

待眾人起身後,方銘九又問兒子道:“向岑家貸款的錢一定是賠給客戶的違約金了,已近都賠妥了嗎?”

方二先生略一猶豫,文繼搶先說道:“我們賠款的時候才知道大坤綢廠已經轉賣給趙表舅了,趙表舅見我們困難,堅持讓我們先將其他兩個客戶的違約金賠上,說欠他的以後再還。我們也正急需錢修建倉庫,所以就答應接受趙表舅的好意。”

文繼是方家的長房長孫,對趙延鼎頗有反感,因為趙延鼎是自己姑奶奶的兒子,所以人前提起趙延鼎時總是稱呼其為趙家表舅或者趙表舅,雖然趙延鼎是堂弟方文傑的親舅舅,對於他而言,趙延鼎和文傑的關係再親也隻是他們二房的事,趙延鼎在他心裏依然隻是個危險的遠親。

方銘九點點頭,說道:“嗯,也難為他。”

文繼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二叔方二先生,想了想,又說道:“沒想到趙家表舅的好意到讓二叔陷入兩難之地。”

方銘九略一驚訝,問兒子怎麼回事。

方二先生隻得說道:“現在趙家洋行也出事了,急需我們欠他的這筆欠款周轉。我和文繼沒辦法,隻得又去岑家借貸,可岑家剛放出去一筆巨款,加之我們上次的借貸未還,所以愛莫能助。”

方銘九大怒,罵道:“放屁,他趙延鼎會沒錢周轉?他隨便到上海哪家銀行都能借到錢。他想幹什麼?”

文繼目光灼灼地回道:“趙家表舅像是真借不到錢,聽說已經將趙家宅子抵押出去了,趙家幾乎要流落街頭了,二叔的意思也將紗廠抵押,好還表舅的欠款。”

眾人都在難過擔憂之際,方銘九突然笑了一下,眾人都大惑不解的看著他。

方銘九倒是很輕鬆的樣子,問道:“趙家怎麼說?”

文繼回道:“趙表舅說若拿紗廠抵押,他可以介紹一家信得過的銀行和錢莊。”

方銘九胸有成竹地對兒子說道:“你去告訴我那外甥,我將方家大宅抵押給他,別拿流落街頭嚇唬人,我們搬到鄉下老宅去。至於不夠的部分,告訴他,我這裏有一箱他老爹生前親手寫的欠條,讓他看著辦,別想打紗廠的主意。”

冬月裏,趙延鼎一家搬進了方府,當然,方家人並沒有搬到鄉下去,而是整理出兩個空院子給趙家暫住而已。

對於趙家的搬來,感到最不快的自然是大太太。大太太丈夫早亡,和趙延鼎也就沒了什麼交情,加之文照和周彩屏又與趙延鼎有過那番過節,因而雖一府裏住著,卻與趙家人少有來往。

雖然如此,也有冤家路窄的時候。這日雪後初晴,文錦回娘家來玩,大太太非常高興,叫來曹蕤、周彩屏和玉驕一起去後園賞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