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擋住你的路了。”旋轉很快就結束了，男生放開了她，彬彬有禮地向她道歉。她站穩身形，睜開圓圓的大眼睛看過去，原來是自己一直討厭著的同桌吳迪。
她不想向他道歉，也不想向他道謝，愣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低下頭，匆匆回到了教室。
吳迪緊隨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待老師來後便開始認真聽講。而張潔此時卻沒有把老師的課聽進心裏，她第一次上課走神了。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吳迪的手臂竟然是那麼有力，吳迪的氣息竟然是那麼好聞……
她用力搖了一下腦袋，仿佛要把吳迪從腦袋裏甩出去。她對自己說：“那又怎樣！別管他了，跟自己沒關係，還是認真聽課要緊。”於是，這位學霸女生不再分心，和同桌吳迪一樣認真地聽起老師的講課。
白水二中和一中同樣屬於省重點高中，高考一本升學率甚至比一中還要高。原因很簡單，一中主要是招收市區片內本地學生，幾乎都是走讀。二中卻在略偏的位置搞到了兩塊地皮，成立了東校區和南校區，在兩個新校區裏麵向全省招收優秀生源。
各區縣的尖子生都被二中納入懷裏，高考時學校自然成績斐然，隱隱有著全省唯我獨尊之勢。於是省內其他城市的初中學霸也都瞄準了這塊心中的聖地，爭先恐後地蜂擁而來，給學校帶來更優異的高考成績。
這天上午，張潔作為物理課代表，照例收齊了大家的物理作業，送到老師教研室。
以前的教師教研室是以專業為單位的，比如說物理教研室，所有的物理老師都在裏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校改成了以年級為單位。類似寫字樓裏的大公司，打通了小屋之間的牆壁形成麵積很大的大屋，然後全年級的各科老師們就都在同一個大屋的格子間裏辦公。
張潔喊了聲報告，裏麵不知誰應了一聲。她推開大屋房門，發現物理老師沒在，便像往常一樣把一摞作業本放在物理老師桌上。其他老師們沒有在意這個文靜的女生，依然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說的是呆呆的、瘦瘦的那個學生吧？”
“就是他啊，叫吳迪的那個，這次化學居然考了96！”
“啊？我昨天晚上判完卷子也納悶呢，數學他考出了個98！”
“你們倆說誰呢？98咋啦，這次95分以上的多著呢，有啥好稀罕的？”
“98是不稀罕，關鍵是誰考98，吳迪！wú吳~dí迪~！吳迪考98，你信不？我反正是不信！以前他數學就從來沒及過格。”
數學老師聲音挺大，他還把吳迪的名字用拚音重讀了一下。頓時所有的老師都扭過身看他，導致幾個原本沒有參與討論的老師們也都參與了進來。
“我這裏英語97！”
“我還沒判到他卷子呢，我找出來看看……”
“咋回事兒？”
“我咋知道！莫非是學渣的逆襲？”
“屁逆襲，從78逆襲到98就已經是奇跡了，從48逆襲到98的……你見過？！”
“……那就是抄的唄！”
“我出的卷子沒原題，抄書沒得抄，隻能抄別人。”
“好像他同桌是張潔。”
“沒錯，他倆是一桌！”
……
張潔猛然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嚇了一跳，不敢繼續偷聽，趁沒有老師注意到她在場，像受驚的小鬆鼠一樣低下頭誰也不敢看，迅速逃離了高一教研室。
老師們的那些議論嗡嗡嗡嗡地彌散在張潔的腦海裏，這個消息也太匪夷所思了，幾乎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老師們不會是認為我幫吳迪作弊了吧？
這次吳迪真考的那麼好？怎麼可能！應該是作弊了吧。她突然回想起考試時吳迪早早答滿試卷紙，正襟危坐、閉目養神、安然自若的樣子，沒見到他作弊啊。剛才是不是一個錯覺？自己還沒去交物理作業呢吧？她甩了一下額前秀麗低垂的劉海，看看桌上收來的一大摞物理作業本已經不在原處，應該是去老師那裏交過了。
難道是真的？她忍不住側過臉去看自己的同桌，對方正抬著頭目視黑板，聚精會神地聽課。見他沒注意到自己在看他，她便多看了幾眼。以前他臉上有很多青春痘，現在一個也找不到了，肌膚平滑而細膩，柔嫩而略有光澤。
羊脂白玉！張潔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四字形容詞，感覺非常適合用在他身上。從側麵看過去，吳迪的側臉最醒目的是翹翹的挺拔鼻梁，然後就是狹長的丹鳳眼和略顯單薄的嘴唇。
他頭發漆黑漆黑的，怎麼描述呢？張潔思考著。對了，就像是最深的夜，但又有些晶瑩的亮澤，她想起了深夜月光下黑玫瑰花瓣上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