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仕途正熱的鄭孝胥,也未嚐不時刻打著歸隱抽身的小算盤。就在黃花崗起義的次日,他接到兒子的信,在上海營建的海藏樓初步選址已見眉目,女詞人呂碧城也願意將徐家彙的一塊地賣給鄭家。內閣上諭頒布兩天後,鄭孝胥赴六國飯店,與預備立憲公會同仁(鄭是會長)商討開報館推行憲政。孟昭常主張在北京辦一份《憲報》,鄭孝胥表示,如果報館要成為將來政黨的根據地,還是以在上海為宜。
然而就算有了皇族內閣,具體辦事還是離不開漢人。力主鐵路國有的盛宣懷,是眼下最炙手可熱的實權派。6月9日,盛宣懷急電正在上海收拾房產的鄭孝胥:“川、粵漢大局粗定,朝廷注重速成,午帥、莘帥會商,非賴公毅力熟手,難赴目的。本擬即日發表,午帥欲請公來麵商辦法,已發公電,務乞速臨,至盼至禱!”川漢、粵漢兩條鐵路的了局,是近期朝廷舉措的重中之重,已確定負責川漢路的端方,負責粵漢路的瑞澂,都眼巴巴地指望著鄭孝胥幫手,足見海藏樓主人位置之重,也足見如吳宓所說,朝廷可用之人太少。
6月13日中午,鄭孝胥從上海趕回北京,一到宅即急電盛宣懷。盛宅答,正在宴客,請即來。席間鄭孝胥見到了狀元商人張謇,他也是被朝廷征調進京備谘詢的。就在這天下午,張謇入大內,應對攝政王載灃。
鄭孝胥開始了新一輪的頻繁交際。僅在回京次日,他便連續兩次約見端方,又一次見到盛宣懷。就大佬們最關心的鐵路問題,他還是向盛、端建議他一貫的主張:鐵路包工,並說“此策既定,則風潮皆息,省費而工速,不可忽也”。
事關天下大局,《時事新報》等媒體很快就對鄭、盛、端的談話進行了報道。鄭孝胥的一貫主張,簡言之,即認為鐵路國有,是“救亡之策”,政府必須將路權掌握在手裏,才能在國際政治中謀得話語權;而隻有采取包工築路政策,才能快速而穩定地將鐵路由商辦轉化為國有,重點在“省”和“速”。他對盛宣懷舉例說:現在中國修鐵路,最高的費用達到每裏合銀五萬餘兩,這都是“點工之害”(點工就是散招人工築路,計時付酬),而采用鄭在去年手定的《錦璦鐵路借款包工合同》中規定的方式,“囑包工公司承修其路”,“所有該路事宜,由鐵路公司經理,仍受郵傳部節製”,“平均每華裏合華銀一萬九千餘兩,連山工、橋工、車站、道房、車頭、車身在內,期限極速”。
6月20日上諭頒布:“湖南布政使著鄭孝胥補授”。對這一任命,《申報》立即指出“其原因確為收路一事”,鄭的前任楊文鼎對於湖南愈演愈烈的反對風潮,應對失當,朝廷希望鄭孝胥前往收拾人心,因為鄭力主鐵路國有,又有對付廣西會黨的經驗。
6月21日至7月10日之間,新任的湖南鄭藩台馬不停蹄,連續拜會權貴聞人。滿人有內閣總理大臣慶親王奕劻、那桐、載濤、載澤、載洵,漢官有徐世昌、於式枚、李經方、陳寶琛、嚴複、林紓、楊度等。“鄭蘇勘”這個名字也不斷地在《申報》、《時事新報》的新聞標題中出現。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6月21日入宮謝恩,被攝政王載灃召見。麵對攝政王的垂問,鄭孝胥再度強調了鐵路的重要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