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運籌帷幄 (2 / 3)

可不知為什麼,徐得功仍然是把握不住自己。明明知道這隻不過是個賣淫女郎,明明知道與她上床就是嫖娼,明明知道身為國家公務人員這是違紀。可是,心中的那個魔鬼仍然使他衝動。也許,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相信老何的嘴嚴。他會為他作假證,為他保密,使他享受天體之樂又不至於受到紀律的處分。

荒唐啊!至今他都後悔不已。尤其是老何意外死亡,尤其是這半夜三更的電話。他明白了,他無法脫身事外。於是,他必須仔細思索,想個萬全之計,金蟬脫殼。一定要將自己置身事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的辦公室很寬大,背景牆上是一幅大型國畫“江山如此多嬌”。身後一個不鏽鋼的旗杆,上懸一麵五星紅旗。另一側的牆上是一排歐式書櫃,上麵擺滿了精裝的書籍。看樣子,它的主人就應該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對麵牆上是一個壁掛式電子鍾,電子鍾鑲在一個雕刻圖上。那圖是一個展翅飛翔的蒼鷹,有一行字為:鵬程萬裏。

看著那幅圖和鍾,他想起了送給他這幅圖和鍾的人,這人就是魯軍。那是他剛剛到S局任職的時候,魯軍送給他的賀物。

許波掌握的信息沒錯,魯軍與徐得功關係不錯。雖然在劉燕的壓力下,徐得功放棄了收養小雨。可是,這畢竟是姐姐的骨血,徐得功有機會總要去看小雨。對於小雨的收養人魯軍也是充滿了敬意,尤其是看到魯軍的“大南國”,看到他如日中天的事業。徐得功心裏除了感謝,也對魯軍敬佩得很。

魯軍也沒有因為他不收養小雨而給他白眼,每一次他去看小雨,魯軍都以小雨收養人的身份熱情地歡迎他。

一來二去,二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可是此刻,魯軍的友誼解決不了他心頭的煩惱。他關緊了辦公室的門,吩咐門衛:外人來訪一律不見。

聽到電子鍾單調而機械的聲音,徐得功愁腸百結。他不愁司機老何的善後,他在這個局雖然是個副局長,可是他主持工作。也就是說,目前他是一把手。給老何認定個工傷死亡,發些撫恤金什麼的,他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沒有人會為了這不關自己的事兒多嘴多舌,況且還會得罪老何的家屬。他愁的是公安的調查,如果深究起自己在那天晚上的行藏,事情就不太好辦了。一旦事情敗露,他不但要受處分,更主要的是他的前程將盡毀!

他再看一眼那個電子鍾,“鵬程萬裏”四個字仿佛在提醒著他。

昨天晚上的電話讓他恐懼,他知道這電話絕對不僅僅是恐嚇。事情發生之後,他的耳朵裏就灌進了許多。他知道對方的三個人是地痞,是青雲區許波的小弟。這件事從一開始他就努力置身事外,他也始終相信他已經置身事外了。甚至是老何的妻子來找他,他都是耐心地勸告:“放心吧!人已經抓起來了,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一定會給你以公道的。”

如此原則的話,肯定無可挑剔。一切有法律的判處,一切有政法機關的處理,於他徐得功何幹?

可這夜半鬼叫門,終於讓徐得功感到自己的虧心。是啊!當初要是沒帶上老何?要是拉開他不讓他與人口角?可惜,這一切都是事後諸葛亮。當初,他看到三個小夥子,生龍活虎。而且,胳膊上的刺青映著燈光滲人心鬥。憑借他多年混就的機敏,他迅速地離開。三十六計走為上,他可不想招惹這群無賴。

也許,夜半電話中說得有道理,老何應該找他索命!

怎麼辦呢?內心的譴責,半夜上門的惡鬼讓心情煩躁的徐得功狠狠地在煙灰缸裏掐滅了香煙,一個人站起來。

他有點找不到破解之策,人生38年,他從來沒有和什麼黑社會,什麼流氓地痞打過交道。那一片天地對於他來講是生疏的,生疏得猶如陌生的一片野外叢林。他真不知道,每一片樹葉的後麵,每一堆樹叢的後麵會突然飛起一隻禿鷹或者竄起一條眼鏡蛇什麼的。而且,他也不知道這些惡毒的人類天敵會對他產生什麼傷害?

無知、陌生和缺乏了解,讓他感覺麵前仿佛是一個無底洞,他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說,許波是在知己知彼。可徐得功卻是茫然無知。這場較量也許一開始徐得功就處於了被動。

突然,徐得功的手機響了起來。徐得功身體沒動,他斜過眼睛看著寫字台上顫動的手機,心裏做著第一時間的判斷:誰?什麼人打來的?

稍頃,他判斷結束:一定是私人朋友。為什麼?因為他在辦公室,如果是上、下級請示或者安排工作,自然會用他的辦公電話。而如果是他的“敵人”,如午夜電話之流,他們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況且,這個時間他們打電話也沒有絲毫用處。

於是,徐得功果斷而瀟灑地上前抓住手機,並且打開按下接聽鍵。然後,自然地非常有風度地對著手機說:“你好,我是徐得功!”

“徐大哥,你好啊,我是魯軍。”

“哎呀,原來是魯軍兄弟,在哪兒呀?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徐得功永遠不失他的熱情和風采,尤其是麵對青雲區的大款,小雨的養父,自己的朋友。

魯軍的聲音挺平和,他接著說道:“徐局,有個朋友非常想見你。他托到我的名下,我想了一下,這件事你見他沒有壞處。如果不見,反而有很多麻煩。有我在,我想他不會為難你的。”

魯軍本來也不想去趟這個渾水,但許波一口就回絕了他:“不行,你必須將他引見給我,隻要是我和他見了麵,你可以不參與。”

許波好像是看透了魯軍的內心,既讓了步,又提出了條件。

魯軍答應了,為此,他給徐得功打了這個電話。

徐得功哪裏知道這裏麵的一切?可他立時敏感地意識到魯軍的用意。這其中的原因,當然是因為許波的“新時代”與他的“大南國”比肩而鄰。

徐得功手中拿著手機,在他的屋子裏轉了一圈。電話裏隻有他的喘息聲,魯軍卻並不急,他在那麵拿著話筒也是一句話不說,靜等徐得功的答複。

“能告訴我是什麼人嗎?為什麼要見我?”

“許波!是因為他小弟的事兒要見你。”魯軍聽了徐得功的疑問,他一點也不隱瞞,竟是直言相告。這當然是因為魯軍對徐得功的了解,二人在交往中魯軍完全知道徐得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這個問題上他要是繞彎子,徐得功不但能判斷出來,而且更增加擔心。完全可能節外生枝,拒絕魯軍的約見。

果然,徐得功在沉默了好久,喘息了好久之後,答道:“好,我可以見他。隻不過,我的身份和所處的境地,見麵的地方要無人知道才好。”

“放心,我已經給你約好了會展中心的高爾夫球場。下午兩點,你們在那兒見麵,他會找你的。”

“什麼?你不去?”

“你認為我有去的必要嗎?這樣的事兒少一個人知道比多一個人知道的好。你放心,既然是我約的你,有什麼意外我都負責。”魯軍這樣的話讓徐得功感到陌生,自從他與魯軍相識,魯軍就不多言。說出話來,也是留有很大餘地。這一次,他卻說得如此明確,而且,主動承擔了責任。這讓精明的徐得功發現,魯軍與許波的關係不一般。這也反而使他增強了信心,早見、晚見早晚得見。這也是他在辦公室裏思索半天的結果,沒想到,轉瞬之間就有人安排了這次會見,真是天助我也!

隻有麵見許波化幹戈為玉帛,才能停止午夜電話,才能發現禿鷹和眼鏡蛇究竟在什麼位置,才能避免其危害。

放下電話的徐得功頃刻間信心百倍了,他相信一個黑道梟雄也需要他。這個世界沒有永恒的友誼,隻有永恒的利益。徐得功的第六感,感覺他會與許波找到共同利益的。

3

人長得漂亮不漂亮,好看不好看,大概除了欣賞的角度之外,感覺也很重要。李方舟的眼裏,公孫雅倩變得好看了。其原因,大概就是後者。

那天從看守所裏出來,公孫雅倩第一個要求就是讓李方舟請客。第二個要求是在餐座上提出來的:“方舟,今天你做的事我已經明白了。如果你想讓我保密,讓我繼續支持你,你必須和我去開房。”

公孫雅倩如此坦誠,李方舟萬萬想不到。他靜靜地看著公孫雅倩,四個瞳孔相對,裏麵都是對方的映像。公孫一點兒也沒有臉紅的意思,她的瞳仁裏湖水般平靜,她的表情仿佛此事像到菜市場買棵白菜般輕鬆異常。

別說,公孫雅倩的瞳仁很黑也很亮,襯著她漆黑的眉毛,如果她能戴上一個口罩捂住她的翹鼻和長牙,剩餘的部分真不錯。公孫雅倩皮膚不白,仔細看去也不黑,屬於棕色的那種。從背影看去,她身材婀娜,兩腿修長,加上如瀑布般垂落的長發和閃在外麵的棕色長臂,應該是絕對的美女。

好半天,李方舟在公孫雅倩漆黑的瞳仁裏讀懂了裏麵的意思。他緩緩地從丹田的深處呼出了一口氣說道:“雅倩,我聽你的。”

雅倩並不簡單,她情感如火,柔意如水。在凱倫賓館的標準間裏雲雨一番之後,李方舟徹底被雅倩征服了。李方舟情不自禁地說出:“雅倩,我愛你!”

雅倩沒笑,她知道她的笑臉並不好看。她努力控製著臉部的笑紋肌,從牙縫裏說道:“方舟,你能這樣說我很高興。我也會證明給你看,我是值得你愛的一個女人。”

果然,雅倩讓李方舟震驚的手段是一個接一個。

幾天後,雅倩再一次叫李方舟請客。李方舟故意安排一間普通的狗肉館,光線不足又散發著倒黴的狗腥氣。雅倩根本不在乎,她蹬著紅色的高跟鞋,穿著一套純藍職業裝,優雅而大方地坐在塑料方凳上。然後,她不等李方舟發話,拿起菜譜就點菜。

“方舟,來個三樣吧,給你補一補。”

“謝謝,真是知心愛人。”李方舟也來了情緒,信口調侃道。

“你這話是真說對了,我是最知道你心中所想的人。”說著話,雅倩放下菜單,看著李方舟說道。

說話間,雅倩嘴唇翕動,長牙閃亮。這讓李方舟心旌搖動,他突然又覺得:牙“大”實際上是很性感的。雪白如玉,何等醒目?他想起與雅倩接吻時的那種骨感,一時間,他有點想入非非,精神上就有點走神。

雅倩沒聽到李方舟的回音,看他的樣子在走神,她拿起筷子敲在他的手上說:“想什麼呢?從此,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首先把你代理的案子辦好,讓你的委托人滿意。知道嗎?為了你的這起案件我去找了我的老舅,事情有步。”

話說到這兒,公孫雅倩故意停頓了下來。果然,李方舟精神凝聚,雙眼投向了公孫雅倩。

引起了李方舟的全神貫注,公孫雅倩很滿意,她雙手按住懷中的女式坤兜說道:“你應該知道我老舅是幹什麼的吧?”

一句話,還真讓李方舟莫名其妙。說起來,二人一個事務所,平常是公孫多關注李方舟。而李方舟對公孫雅倩是可有可無,有事時喊一嗓子,無事的時候理也不理。因此,他哪兒知道她的什麼老舅?

“告訴你,我老舅是檢察院二科科長。”雅倩看李方舟漠然,她恨恨地說道。

原來如此!李方舟更加集中了精神。身為律師豈能不知道二科科長的位置和重要性?沒想到公孫雅倩的老舅竟然是這個科的科長,這讓李方舟精神一振,他拉長了耳朵湊過去,等待雅倩的下文。

看李方舟精神專注起來,公孫雅倩心中暗樂。

“方舟,你是不是也不拿老妹當回事啊?這是什麼地方,髒兮兮的。能讓我有食欲嗎?”

李方舟立刻喊道:“走、走,正好沒有點菜。今天,你想上哪兒就上哪兒。”

倒是公孫雅倩溫柔地說:“算了,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們兩個在哪兒吃飯還不行?今天我請你,來、服務員點菜。”

不能不讓李方舟稍有感動,從上麵看去,垂著頭拿起菜單的雅倩五官緊湊起來。翹鼻和長牙在李方舟的視線中消失。

李方舟再一次想入非非。

公孫雅倩也算得上是個有心人,上一次李方舟拽她到看守所,她就發現了李方舟的意圖。事後,稍加試探,李方舟也就坦誠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這起案件又有這麼多的漏洞,能辦我們還是要辦的。”

看李方舟這個態度,公孫雅倩找了個機會就來到她舅舅的家。

她的舅舅叫趙日潭,公孫雅倩敲門而進,這裏她太熟了。舅舅膝下無子,對於雅倩也是寵愛有加。他曾經私下對老伴戲謔地說道:“你看雅倩這孩子,前麵看是個醜女,後麵看卻是個美女,實際上她又是個才女。這樣的孩子命運多舛,我們要多加愛護。”

趙日潭的這番話不知道是不是有道理,反正雅倩的人生之路不算順利。父母離異,一個人在單親家庭中成長。並且靠自己努力考上大學,獲取律師證,終於成為了一個執業律師。而且,她的母親做生意很成功,連大市中也算得上個小小富婆。因此,趙日潭的老伴也不能不另眼相看,她開門見到進來的是公孫雅倩,十分熱情地讓座倒茶。

客廳很寬大,但是沒有見到舅舅。公孫知道,這個單元裏有一個小書房。趙日潭願意附屬風雅,布置了一個很有風味的書房。一旦有重要的客人他就會引進書房,一方麵是展示他的學問,另一方麵也可以讓客人感到主人的重視。

於是,公孫沒坐,她一麵向小書房走去,一麵問道:“舅舅在書房?”

舅媽伸手攔了一下說道:“雅倩稍等,我給你叫。”

這時,房間裏傳來舅父的聲音:“雅倩嗎?正好,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

說話間,他從房間裏走出,身邊還跟著一個闊臉方腮的男人。那人目光犀利,停在了公孫雅倩的臉上,讓雅倩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這使雅倩感到很不舒服。

舅父沒有發現雅倩的感覺,他熱情地說道:“這是我的外甥女公孫雅倩,也是一名律師。如果你想請律師,你可以請她,也算是我給你介紹的。”

趙日潭身邊的人神色一變,立即客氣地伸手說道:“幸會!兄弟許波,既然趙科長介紹,那這事就定了。”

說完話,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說道:“今天你們談,公孫小姐如果有興趣代理我們的案件,請給我打電話,本人是榮幸之至。”

說完話,許波彬彬有禮地向趙日潭告辭。

公孫看了一眼他的名片:新時代遊泳娛樂中心董事長,許波。這個名字她似曾相識,正在心裏思索,趙日潭召喚她:“來、雅倩,書房裏坐。”

雅倩跟隨趙日潭走進書房,這時她想起,與李方舟一起提審被告時好像是聽到許波的名字。趙日潭不慌不忙地順手一帶將那個紙包放進抽屜,臉不紅、心不跳地召喚雅倩說:“坐、今天雅倩怎麼有工夫來看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