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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理兒跑到大門外,看見三叔四叔背著小山似的兩草箕子青草走上斜坡來到了場上,側肩甩放下來,一把一把扯出塞滿草箕子背鋬兒和嘴子裏長長的青草,撒開來晾著。青草掏完了,在一個草箕子裏露出了歡蹦亂跳的各色大小魚兒。
“啊!魚!恁多的魚!”這時明理已經來到叔叔跟前,看見恁多的魚,興奮地喊叫起來,忙著去提草箕子,哪裏提得動?分明有十好幾斤呢。喊聲卻引得在一旁玩耍的蓮蓮、缸兒、靈修等一窩蜂兒圍了過來。
“福順兒,攤完了草,再把昨兒個那幾捆秫葉子也撒開晾著。”田仁祥給弟弟仁學交待任務,兩手端著裝著魚的草箕子回家去了。福順兒是田仁學的小名兒,而忠老爺更愛昵稱之為“毛孩兒”,“百姓愛幺兒”嘛。
明理蓮蓮早已跑回家裏,進了大門就喊:“大娘,魚來了!大娘,魚來了!”“理兒,喊什麼呢?”理娘在鍋屋裏應答著問道。“嫂子,逮了點兒魚。”田仁祥已經端著草箕子來到鍋屋門口,放下草箕子,拿過一個大黃盆,舀了幾瓢水,把魚倒了進去。有些魚兒已經仰巴著肚皮,多數都歡騰地竄著跳著,弄得水花四濺。明理蓮蓮圍著盆子四隻小手在盆裏摸著撈著更是推波助瀾。
“那幾條小鯉魚真乖!怕隻有二三兩重吧?”理娘已經走過來,站在魚盆跟前看著遊魚說道。接著轉而對仁祥說:“把那幾條小鯉魚放了生吧,他三叔?”那幾條小鯉魚的確很乖,通體金黃,從頭到尾逐漸變深,尾巴竟成了鮮亮的橙紅色。“是的,把它們放了。本來就舍不得逮的,心想不逮回來也要幹死。”仁祥答應著,拿來提水罐子,舀了瓢水進去,蹲下來把歡躍的小鯉魚一個個捉到罐子裏,又把幾條小槽魚也捉進罐子。見仁學已經回來,就轉而對仁學說:“你去把它們放了!我來剖魚。”仁學提著罐子走出大門,明理蓮蓮簇擁著一路下到大路,來到河溝沿兒上。仁學蹲下來,把罐子沒入水裏,結果魚兒竟然躲在罐子裏不肯出來。仁學隻好把罐子傾倒,小鯉魚小鯽魚才從容遊出,匆忙四散遊開了,沒入水底。
原來田仁祥田仁學割完草背著草箕子回來經過“蛇腰窪子”地段時,順便去看看自家的黃豆地,發現墒溝中腰還存著一段水,水麵不太平靜。倆兄弟放下草箕子,拿鐮刀伸到水裏一攪,哎呀,一下子像開了鍋一樣,許多魚兒驚慌地亂擠亂竄。是前幾天漲水時,魚兒從河裏遊到路溝,再順著墒溝遊到田裏的。後來洪水消退,它們沒有來得及撤退,退路就斷了,困在這段低窪的墒溝裏。田仁祥哥兒倆扯出草箕子裏的青草,甩掉鞋子,下到水裏,拿著草箕子好一陣戳撈,然後重新裝上青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