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秋雨過多的緣故,入冬以來直到冬至才像模像樣地下了一場大雪。賈煥真一覺醒來,見窗外明亮,以為睡過了頭,忙爬起來拉開窗簾一望:外麵鵝毛紛飛,房上地上一片瓊瑤。不禁脫口吟詠道:
長空雪亂飄,改盡江山舊!
“一大早的,又酸什麼喲!——發意識啊!”妻子夢囈般地嘟囔著。
“下大雪了!”賈煥真興奮地補充著。妻子已經被鬧醒了,嬌嗔地抱怨著:
“哪個冬天不下幾場雪,值得一驚一乍的?你呀……唉,好了,俺起了做飯去了。”說著穿衣起床。臨出門回頭輕聲叮囑道:“您小點兒聲兒,甭聒醒了孩子。”
賈煥真輕輕起來穿好衣裳,來到過廳,拉開了大門——一陣北風裹著雪花湧了進來。他站在門口,觀賞著前院。但見地鋪玉屑,樹披銀裝,一片潔白。院子西北角的那兩株臘梅的玉樹瓊枝上綻放出數朵嬌豔的蠟黃,似乎正飄散著淡淡的清香。賈煥真不禁讚歎道:“果然是‘鬥寒傲雪一枝梅’啊!”
賈煥真轉身回來,走進“學堂”,穿過一排排矮桌矮凳,坐在方桌後麵的座椅上,揭開硯蓋——硯池裏的水已經凍結。他彎腰提起熱水瓶,往一隻小壺裏倒了些熱水。然後手持小壺蕩了幾下,往硯堂裏滴了幾滴溫水。放下小壺,捏著墨錠輕輕研磨著。磨好了墨,鋪開一張竹葉箋,拿出一管毛筆,褪下筆帽,把筆毫濡進硯堂,慢慢地掭著,一麵思索著,然後揮毫疾書。書畢,放下筆管,雙手捧持竹葉箋,朗聲吟誦道:
卜算子
冬至
歲次庚寅冬至日
冬至曉風寒,雪舞梅花笑。代代丹青代代描,未盡其中妙。不待百花開,不
等青君召。獨遺天香慰眾生:冬至春將到。
吟誦完了,似意猶未盡,又端詳了一陣,平鋪在桌子上。轉身從右首書櫥裏取出一個《詩詞稿》匣,放在桌子上,正準備打開,忽聞“賈先生在家嗎?”隨著話音,說話人已經來到“學堂”門口兒。
“哦?大老!哪陣風把您老給吹來了!稀客!稀客!”賈煥真慌忙站起來招呼著,迎了過來,拉住田大忠的手往裏讓,“快請坐!快請坐!”說著,把田大忠按進對麵的木椅上坐下,又接著說:“大老,恁大的雪,您一大早怎麼來了?有事兒,著人招呼一聲就是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