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存一屁股做到了地上，他回想起第一次看到這樹時，曾問過莫殺，這是什麼樹？
莫殺回答他說，那是菩提樹。而後跟著他們一同進了寺院，見到了莫言，嗯。對了，就在那時，莫言曾說過一句話，可當時他卻沒有在意。而此刻莫言的聲音猶然在耳邊響起:菩提本無樹!菩提本無樹！菩提本無樹！
是的，正是這句話。黑子存在心中琢磨：菩提本無樹。可是這到底有何含義呢？
黑子存默念出聲：“菩提本無樹。”卻不想此時身邊那小僧卻開口了：“明鏡亦非台。”黑子存見他居然開口說話了，忙請教他，“小師父，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請你為我講解。我有一個重要的事和這棵菩提樹有關。”誰想，那僧人又不言語了。黑子存望向另外一個小僧，他也是若此，臉上的神色看來平靜安詳。
他們倆天天在這寺院中打掃，對這棵樹一定很清楚了，可是無論怎麼問他們，他們都不作答。黑子存索性又坐在了那菩提樹下，閉上眼睛開始思考起來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可是黑子存越是一心想要找到答案，卻心裏頭越煩亂急躁起來。而正當他心煩意亂，毫無頭緒時，隻聽得另一個小僧居然開口說話：“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黑子存細細思量這一句話時，心裏居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因為剛才他還在想著菩提樹的時候，為了找到一個答案而內心一片煩亂。可是當他專注於另外一句話時，心中的煩亂卻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和剛才形成了對比。這是為什麼呢？
“本來無一物。”就是說原本什麼都沒有，“何處惹塵埃。”那意思說‘又何來的塵埃呢？”黑子存反複地思考這兩句話，忽然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本來什麼也沒有，那哪裏還有塵埃呢？”是啊，當放開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時，卻什麼都沒有找到。可是心裏如果沒有這個想要的答案時，心裏就開闊了，明鏡一般的清亮起來了，而就在此刻，那答案又自己出現了。
黑子存又一次閉上眼睛，“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他知道了，這四句話是在一起的。明白了後麵兩句，前兩句也就不難了。菩提本來就沒有樹，而明亮的鏡子也隻不過如此。
那兩小僧不知何時也坐在了黑子存的身邊。一人問道：“你現在知道意思了嗎？”
黑子存點了點頭，“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來表述自己的感受。”他思索了半天後說，“這意思就是，世間萬事萬物，都可能是沒有的，不存在的。即時是菩提本身也是如此。是這樣嗎？”
見二小僧並不言語，他就繼續說，“這就好像是一個人的心。他所見到的則是塵世。心淨了，那就看不到塵世了。無心則無塵，不知道我說的對嗎？”
“那你現在知道這菩提樹了嗎？”
黑子存點了點頭，確實他已經知道這樹是怎麼一回事了，因為這樹從來就沒有過，從來沒有存在過。心中有了這樹，就看到了。心中希望這樹活著，這樹就重新活過來了。“心中有塵，則塵有。心中無塵，則無塵。或者說心即是塵，塵即是心。”說完此話，他忽然發現那二僧不知何時又開始在掃地了，十分專注地樣子，就好像是根本就未和他說過一句話似的。而此時，他又仿佛聽見背後的那棵菩提樹轟然倒下了，隻是這次他並沒有回過頭去看，因為他已經明白了那‘心中無則無’的道理了。他也不知道為何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能領悟出了這番道理。他隻覺得一切都玄妙而不可言，猶如身處幻境之中，可是伸出手來，一切又都那麼真實。或許是因為這古茶淩這座佛城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他搖了搖頭，不再繼續思索這個問題了。而是又想到了莫言，因為莫言在說到那《茶禪》時，有說過菩提樹，可是既然‘菩提本無樹’，那《茶禪》又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