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3)

第 121 章 番外之當年

臘月飄雪滿天,又無日照,總顯得低沉三分。大人們坐在一起說些瑣碎事,孩童都在院中玩鬧。

柳定澤是大清早被母親拽著來李府的,大冬天從被窩裏早早離開無疑是件很痛苦的事。下了車還不情不願,直打哈欠,等進了院子,果然又被一群孩子圍住,要他領頭玩遊戲。他便被簇擁著領隊玩耍,玩開了睏意也沒了。等快到中午,在屋裏聚會閑侃的大人讓婢女來說一聲就要開飯了,讓他們去洗手歇歇。

眾人這才一哄而散,紛紛去洗手。

柳定澤洗手回來,途經涼亭時瞧見裏邊坐了個小姑娘,這才想起剛才眾人玩鬧時,她一直坐在那。向來被眾星捧月的他心裏立馬不舒服了,走過去說道,「你為什麼不一塊玩?」

聽見有人問話,語調也似乎頗不順心,方青抬頭看他,隻見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公子,生的很英氣,可脾氣好似不太好,「為什麼非要一塊玩?」

「因為好玩啊。」柳定澤瞧著她,一抬頭兩根小辮子也晃了晃,是個生得清秀的妹妹,他忍不住抓了抓她的小辮子,「你得跟我們一起玩,不然以後沒人跟你一起玩。」

——身為去哪裏都是領頭的他來說,將同齡人拉到一個陣營裏是必要的。

「早就沒人和我一塊玩了……」她推開他的手,不給他撥,「辮子要亂了。」

「明明是你不跟別人玩。」柳定澤又抓了兩下,她越推就越碰,他是一心要把她惹哭的,可她竟然不哭,最後還抬眼瞪自己。他嚇了一跳,這麼大膽的小姑娘還是頭一回見。

「你玩你的,非拽我去做什麼。」方青咬了咬唇,就是不動,「我知道你,你是城裏有名的小霸王,是壞人。」

柳定澤睜大了眼,要氣死了,這小丫頭竟然說他是壞人,他惱得去拔她辮子上的小珠花,「對,就是壞人,壞人欺負你你又能怎麼樣。」

方青差點哭出來,要去搶珠花,柳定澤一躲身,她就往前倒去,蓋在腿上的毛毯也落了地,整個身子也跌到毛毯上,還是撞了手,疼得要哭。柳定澤以為她這下該哭了,誰想她竟還能忍住,隻是眼裏泛了水光,好似就要落淚。

這下他心裏舒坦了,在手裏把玩著珠花笑道,「就是不給你,就是欺負你。」

方青當真沒見過這麼壞的人!

她探頭張嘴,一口咬在他晃來晃去的手掌上,痛得柳定澤叫了一聲,「鬆手!」

他忍痛晃了好幾下,終於抽手出來,掌上牙印深陷,還見了一點血,他氣惱,「你定是屬狗的!」

方青這下心裏倒舒坦了,捲了捲毛毯要起身,忽然亭外有人譏笑,「阿澤,你怎麼跑來招惹這個小瘸子。」

她猛地頓住,一聲不吭拿著毛毯起來。

柳定澤眨眨眼,看向拐著步子的她回到剛才的位置上,攤開毛毯,跟方才一樣坐著。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個瘸子呀!

「她腿不好,以前就這樣。」

「對啊,你不知道,有年夏天我們一塊玩水,她的腳可難看了。」

「我娘說她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壞事,老天爺懲罰的。」

「所以我們不要跟她玩。」

說罷已經有人過來拉他走,柳定澤走了幾步回頭看去,隻見她偏頭看向另一邊,辮子被自己弄得亂遭遭,本該覺得十分可憐,可不知為何卻覺得太過倔強,反而更讓人心底滋味紛雜。

回到家中他還在想著這事,問了母親,說是方翰林家的姑娘,叫方青,自小腿腳就不好。又過了兩天,鄧氏說明日去李府赴宴,柳定澤豎了豎耳朵,「娘,我也去。」

鄧氏說道,「要早起的。」她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嗜睡。睡好了脾氣也好些,睡不好簡直是個小霸王,她都頭疼。但這是自己的小兒子,她捨不得責備。

「早起就早起吧。」

見他舍了周公也要去,鄧氏好不詫異。

第二日到了李家,柳定澤進去就跑到上回的亭子那,可是沒看見方青。本以為她還沒來,可快中午了,還是沒瞧見。在李家用過飯,回去時他十分鬱悶,「娘,那方青為什麼不來呀?」

鄧氏莫名道,「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我撿到她的東西了,要還她。」

鄧氏這才說道,「方家出事了……她父親病逝,方家的親戚都鬧得不可開交。聽說將方青和她娘趕了出來,如今也不知去了哪裏。」

柳定澤詫異,「她爹沒了?還被趕了出來?」

鄧氏嘆道,「是啊……」

柳定澤伸手摀住錢袋,裏頭還有他拔下的珠花,他是打算還給她的,可沒想到……

如果還在京城,那應該能碰見的吧?

到底是帶著孩童的天真,十歲的他如此想著,卻忘了這京城是個多大的地方,哪怕是同住一條巷子,出門回家的時辰對不上,一年不會碰麵都不奇怪。

這一晃,三年過去了,珠花的事他也早就忘在腦後。

他依舊是城裏有名的小霸王,去了哪裏都得盡贊言。

這日去南山狩獵歸來,也不知是天氣陰沉要下雨了,還是其他緣故,本來鳥獸眾多的山竟然空了,耗了兩個時辰,什麼都沒抓到。柳定澤回去時還覺得憋氣,想著明天一定要再去一次。忽然馬車猛停,差點沒將他從位置上拋出去,剛平息的火氣更大,「什麼事?!」

車伕戰戰兢兢道,「前、前頭有人突然闖出來。」

柳定澤皺眉往前麵看去,隻見個少女牽著個孩子往這走來,一臉淡漠的對車伕說道,「在鬧市趕車,也該看看前麵有沒人。若我不攔著,這孩子就沒命了,那下次沒人攔的時候怎麼辦?」

柳定澤擰眉瞧她,怎麼看都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少女說完這話,就牽著那嚇傻了的孩子離開,步子有些拐,在裙襬下顯得十分不自在。他驀地愣住,方青?那個咬他的小姑娘?

車伕平日跟著柳家四爺跋扈慣了,氣得揚鞭要上去叫囂,「四爺,小的這就去教訓她一頓!」

話落,腦袋就挨了一記栗子,柳定澤說道,「叫什麼,誰讓你欺負人了。」

車伕愕然,隨後就見他探身,「常六,常六。」

常六立刻從旁邊出現,「四爺什麼事?」

「跟上她。」

常六瞭然笑笑,「小的明白,可是要……」

柳定澤心裏一麻,「讓你看看她住哪而已,不許自作主張!」

「……」常六和車伕對視一眼,都不懂了。

等常六打聽好了那姑娘的住處,回來稟告自家爺,卻發現屋裏好像遭賊了,此時柳定澤還在翻箱倒櫃,他上前說道,「四爺。」

「打聽到了?」

「打聽到了,住在元朗道那邊一條小巷子裏,走到裏頭最破舊的那間民房就是了。」

「最破舊的?」柳定澤想到她穿的衣裳好似是洗過很多遍,都泛了白的粗布衣,頓了頓又繼續找。

「四爺在找什麼?」

柳定澤怎麼好意思告訴下人他在找一朵珠花,那可是姑娘家的東西。一人找了半日,整個屋子都要翻一遍了,都沒有找到。到了最後他才終於死心,都三年了,不見了……

翌日,常六早早就拿了弓箭等在外頭,要隨他去狩獵。誰想他說不去,轉而往元朗道去,途中還下車進了首飾鋪子,買了一朵芙蓉珠花,做工精巧,色澤柔媚。他滿意地把珠花揣進懷裏,就去了方青住的巷子裏。

馬車剛停在巷口,他就瞧見方青挽著個籃子從旁經過,籃子裏還放著幾顆青菜和三四個瓜,看樣子是要去拿去賣。

他立刻跳下車跟在她身後,那籃子似乎很重,她每走十幾步就停下來休息,不過休息片刻就換一隻手繼續提著走。等她歇了三回,他終於忍不住了,跑上前拿她菜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