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裏是什麼(1 / 2)

林間空氣仿若凝固,清風微寒。

黑袍壯漢臉上陰晴不定,額頭上青筋時隱時現,呼吸明顯變得有些急促。

他濃眉下的一對虎瞳瞪得渾圓,怒聲陰沉道:“你敢耍我?”

慕長臨看著黑袍壯漢神情的變化,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怒火驚嚇到,而是冷笑一聲,道:“你可別告訴我,你從未懷疑過我這身血跡從何而來。”

說著,慕長臨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青衣,這件青衣質地平凡,但卻多處破碎,更重要的是,上麵仍留有觸目驚心的血漬。

雖然一場春雨衝刷去了慕長臨臉上的血跡,但血漬浸染衣袍,卻並非簡單的一場雨便能洗幹淨的,更重要的是,慕長臨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忽然間變得濃鬱了幾分。

黑袍壯漢臉上陰鬱更濃,似乎正在猶豫著什麼,他的眼睛被他眯成一條縫,低聲道:“那你為何不早說?”

慕長臨沒有回答,隻是嘴角那抹不可察覺的笑容,變得更深三分。

此言一出,黑袍壯漢似乎立即意識到什麼,自己就沉默下來,陷入到深深的考量之中。

這一問題顯然毫無半點價值。

為什麼慕長臨要早些說?

落到那支隊伍手裏明顯是死路一條,但難道落入土匪手裏……就會好過許多?

反正結果都一樣,那說不說便沒有什麼區別。

這一問題索然無意,但慕長臨卻是巧妙地捕捉到——

黑袍壯漢的心,已經有些亂了。

是的,他在害怕。

懼怕那支未知的隊伍。

人數未知,實力未知,一切盡是未知。

若是被發現他們與慕長臨呆在一起,一旦被誤會他們是同夥,那便意味著即將誕生一場不可避免的戰鬥。

而戰鬥永遠是殘酷的,更何況還是在當今這一亂世之中。

黑袍壯漢是軍人,戰鬥有多殘酷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才會害怕。

可難道就要這麼把這小子放了?

黑袍壯漢瞥了慕長臨一眼,看見的卻是少年臉上仿若永恒不變的冷靜以及淡然,不慌不忙,完全看不出他正在被一支隊伍追殺,更加看不出……他在和一個凶惡的土匪對話。

不知何時,黑袍壯漢手裏的長刀已經被他不自覺地放低下來。

不知何時,不遠處徐閻正背著軍刀,緩緩走到了熄滅了的篝火堆前,眼神帶著意外,夾雜著好奇看了過來。

就在黑袍壯漢內心劇烈掙紮猶豫的時候,慕長臨卻是忽然歎了口氣,仿佛有些欲言又止。

此時此刻,哪怕隻是慕長臨一個小小的舉動都足以提起黑袍壯漢的心。

他精神莫名有些緊張,濃眉微皺,喝道:“你歎什麼氣?”

慕長臨苦笑了一聲,緩緩道:“我以為找到了生路,卻沒想到還是死路。”

“生路?”黑袍壯漢嗤笑一聲,冷笑道。“現在你沒有選擇生死的權利,我隻要給你一刀,一切就都能解決。”

“是嗎?”慕長臨帶有深意地看了黑袍壯漢一眼,笑問道:“他們追殺了我數日,但我至今還活著,難道你就那麼肯定……那些人隻是想要我的命,而不是為了得到什麼?”

“你若殺了我,一旦影響了他們……誰也說不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黑袍壯漢莫名地有些討厭慕長臨,或者說他討厭慕長臨的聰穎。

是的,他大可以一刀殺了慕長臨,但若是那支未知的隊伍,其目標的活捉慕長臨怎麼辦?

答案很簡單,不論如何發展,終究還是避免不了一場戰鬥。

就在這時,慕長臨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敘述般說道:“我被他們追了七天,受傷之重幾乎就快死去,好在老天下了一場雨,巧合之下我活了下來。”

“本想借著機會逃跑,卻沒想到會遇到你們。”

黑袍壯漢內心煩躁,陰冷地看著慕長臨,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堵住了你唯一一條生路,嗬嗬,如今不管事情如何發展,你終歸活不了。”

慕長臨沒有接黑袍壯漢的話,而是繼續平淡道:“就在我以為局麵已定的時候,卻發現你們的行為舉動居然是一個規範的軍人。”

“真是讓你失望了,我們其實是土匪。”

“我確實失望,但讓我失望的並不是這個原因。”

黑袍壯漢莫名變得更加緊張,他明知在自己身前的隻是一個少年,但不知為何,他的後背卻已經濕透。他眯起眼,沉聲道:“給我把話說全了。”

“你難道以為我說的生路……是在遇到你們之前?”

慕長臨忽然一句反問,緊接著大有深意地看了黑袍壯漢一眼,緩緩道:“在這種深山野嶺逃命,僅憑我自己的話,誰都明白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很慶幸,我能夠在這裏遇到軍人,所以我才以為看見了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