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堂”招牌再亮,林自傲再次發跡走紅,那就是改革開放以後的事了。
改革開放,百業俱興。鄉下農民紛紛進城,經商,做工,搞建築,搞販運。就有不肯離鄉的,也大都離開土地,搞鐵業加工,搞木材經銷,搞養殖場,大把大把掙錢。人人活得舒坦有趣。
鄉下農民進城,林自傲自然也要進城。進了城什麼都不搞,奉陽城裏租塊地方,開起餐館來。
要說呢,如今這奉陽城裏餐館飯店可真是不算少了。最高級的有“美味居”、“六味齋”、“君再來”、“陶然亭”、“聚仙樓”等等,最大眾化的小吃油條大碗麵之類的小攤小棚,更是遍布每個角落。沒有了舊社會團頭地霸痞子王,各種生意做得紅火熱鬧。大的掙大錢小的掙小錢,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圖的就是個痛快有趣。
有同行沒同利,飯店再多也不怕。當年奉陽城裏藥店藥鋪還少了?“仁和堂”照樣獨領風騷!
林自傲開餐館,別的地方不去,就挑最繁華最熱鬧的小東門開。也不叫什麼樓什麼莊,叫堂,“仁和堂”。
“仁和堂”,餐館飯店哪有叫這種字號的?
飯店招牌稀奇古怪,門廳兩邊一副對聯,更是同酒樓飯莊的經營內容差了十萬八千裏——
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看看,這叫什麼對聯!
“仁和堂”掛牌開業,林自傲一副衣錦還鄉的氣派。鼓樂鞭炮自是不必說了,光請柬就送出去整整四百張!開張頭一天,林自傲親自下廚獻藝,來客自然一律免費招待。
師兄餘魯當然是忘不了的。請柬提前好幾天就送了去,到日子林自傲又親自登門請了一回。可惜餘魯沒口福,事到臨頭忽然患了牙疼,來不得了。
餘魯沒來,倒來了一位林自傲做夢都沒想到的遠方貴客。
當這人被好多人簇擁著,出現在“仁和堂”大廳時,滿座賓客一下子全呆了。
柴榮!當年的柴司令!
“這……這不是在做夢吧?”林自傲怔怔地盯住柴榮的臉,好半天不知說什麼好。
“做夢。是做夢。”柴榮嗓子顫顫的,“多少年了,我做夢都在想著有朝一日重到奉陽,看看你,看看你的‘仁和堂’呀!”
“哈哈,好,好!當年你披紅掛彩為我重建‘仁和堂’,今日‘仁和堂’再次掛牌開業,沒想到你又能遠道趕來相賀!好,好!”
林自傲樂哈哈笑著,倒笑出柴榮滿眼的熱淚來。
“可是,眼下這‘仁和堂’比之當年,卻是名雖名,而實非實啊!跟我走吧林先生。柴某已在新加坡替你建好了一座‘仁和堂’,就等先生前去主持開業大典了!”
“熱土難離呀!”林自傲輕輕搖頭,“當年林某年輕,尚且舍不得奉陽這片熱土,更何況如今?柴先生盛情,林某隻有心領了!”
“可是,林先生一代名醫,竟然改行當壚為廚,豈不令人大大可惜!”
“錯了。人隻道中醫學乃我國寶,豈不知烹飪之道也是一門大學問哪!穀乃國之寶,民以食為天嘛。林某改醫學廚,說不定倒更為民之所需呢!哦哦,柴先生快請入席。各位請!”
柴榮入座,向林自傲介紹他的同伴:這個僑辦主任,那個旅遊局長,林自傲或點頭或抱拳,一一答謝。
柴榮仍不死心,苦苦勸道:
“林先生棄醫為廚,就算將自身名利榮辱摒棄一邊,難道連‘仁和堂’幾百年基業也不顧及了?還請林先生三思啊!”
“林某此舉,正是為了祖宗基業哪!”林自傲滿臉肅然,正色道:
“人生須臾而知無涯。老祖宗留下的寶貝實在是太多了!輪到我們子孫輩,要麼不學,學就要學精;要麼不做,做就要做得到家!自古千行百業,又有哪個不是為人而設?林某有幸,前半生學醫替人排難解憂,老來又得一門烹飪大學為人添樂。‘仁和堂’失而複得,卻又今非昔比更添新意,林自傲心滿意足。若能再活二十年,當誓為奉陽一代名廚!”
話畢,哈哈一笑:
“諸位稍待,這就請品嚐林某烹飪手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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