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概念既合乎基督教義,又合乎人情;而且很明顯的,如果我們今天特別強調我們西方文化的基督教性質,對我們將會有益處。對於今天那些未受足夠教育而企圖“征服基督教”的一些人,我最具反感。我同樣深信未來的人類——也就是現在正從各種的努力和試驗汲取生命,且為當代優秀人才努力奮鬥的目標,那是即將誕生的,包含全人類的一種新知覺——在基督教信仰的精神裏,在基督教的二元論(亦即靈魂和肉體、精神和生命,真理與“此世界”)中,這種人文主義將永不會耗盡其生命力。
我深信人類的一切努力,必須能有助於這種新的人類的知覺之誕生,才能算是好的,值得的,當我們這個無望又無領導者的階段過去之後。所有人類將生活在這一知覺的庇護與支配之下。我深信我這些分析和綜合的努力,隻有當它們與這即將來臨的誕生有關時,它們才有意義和價值,事實上,我相信一個新的、第三類人一定會到來,在麵貌和基本性質上都將與其前輩不同。他以樂觀的態度注視人類,但他不是過分誇讚人類,因為他有前人所沒有的經驗。他勇敢地麵對人類的黑暗、凶惡,這些極端原始的一麵;而對其超生物的精神價值也懷著敬仰。這新的人將是全世界性的——他會有藝術家的態度;就是說,他能認出人類偉大的價值和美好乃在於人類是屬於兩大領域,自然界和精神界。他會知道在這一事實內,並不含有浪漫的衝突與悲劇的二元論;而是命運和自由抉擇之完美有效的融合。基於此,才有對人類的愛心,而人類的悲觀與樂觀在此愛心中也會互相消融了。
年輕的時候,我迷惑於那將生活和精神、肉欲和超度互相對立的悲觀而浪漫的宇宙觀。從這宇宙觀中藝術得到一些最迷人的結果——雖然迷人,但對人類而言,卻沒有什麼真實的意義與合理的價值。簡言之,我是華格納的信徒。但是大概由於年齡增長的關係,我的愛心和注意力逐漸地集中在一個更適當更健全的典範上:那便是歌德。他是惡魔和文雅的混合體,也因此使他成為人類的驕子。我並不是輕率地選擇他作為我窮畢生之力以赴的史詩之英雄,他是一位得到天地萬物賜福的人。
約瑟夫的父親雅各曾對他如此祝福。這並不是說他真可以得到這樣的賜福,而是說他就是這樣子受到賜福,是希望他幸福的一個願望。就我而言,這是對我理想的人類最簡要的說明。不管是在心靈和人格領域內的任何地方,隻要我能發現我把這些理想表現出來,例如黑暗和光明,情感和理智,原始和文明,智慧和愉快的心靈等之融合——簡言之,即我們所謂人的那有人性的神秘體:我就獻出我最誠摯的忠誠,我的心就有其安心的所在——讓我說得更清楚些:我的意思並不是把浪漫變得更微妙,也不是將野蠻變得更精致。我隻是將自然闡明,那便是文化;作為藝術家的人類,藝術乃是人類步向了解自己的崎嶇道上的向導。
對人類的一切愛需留待未來,對藝術之愛也是如此。藝術就是希望……我並不是斷言人類未來的希望落在藝術家的肩膀上;而是說藝術是所有人類希望的表現,是幸福而平衡的人類的影像和模範,我喜歡常常想著:一個未來即將到來,那時一切非由智能控製的藝術,我們都將斥之為魔術,沒有頭腦不負責任的本能之產品。我們之斥責它,就如它在像我們現在所處這樣無能的時代裏受到讚揚一樣。事實上,藝術並非完全是甜美和光明。它也不全然像地球深處那麼黝黑、盲目與古怪,它不僅僅是“生活”,未來的藝術家對其藝術將有更清晰、更恰當的見解;藝術是天使的魔術,它是生活和精神之間有翅膀、有魔力、有幻影的調和者,因為一切調和之本身便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