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紗簾被風吹得微微鼓動起來。
段執躺在了季書言身邊,突然問,“你有想過不讓我走嗎?幹脆把我留在你身邊,哪裏也別去。”
他並不抱期望季書言會給出肯定的回答。
季書言一貫是理性的,溫和的。
愛上他已經是季書言最大的失控了,但涉及他前程學業,季書言卻向來清醒。
但他卻聽見季書言輕輕“嗯”了一聲。
段執一愣,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季書言。
季書言閉著眼,睫毛很長,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怎麼會沒有想過呢?
沒有遇見段執的時候,他也以為自己是理性又從容,他不是那種會黏著伴侶,要伴侶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可是看著段執收拾行李,看著段執辦理簽證,他也會有刹那,心輕輕地揪了一下。
他也會想,其實也不用分開的,段執想去哪兒他都可以陪著。
同樣的,就算段執不那麼優秀,不那麼上進,他也可以照顧段執一輩子。
他已經功成名就了,他擁有事業,金錢,地位,他完全有能力去庇護一個年輕的愛人。
但這是不行的。
雄鷹又怎麼會困於庭院。
出國交換隻是一個開始,以後段執還會去更多地方,去開拓自己的人生。
季書言睜開了眼,望著段執,“我要是自私一點,我也可以對你說,就留在我身邊吧,畢業了也不要走遠,就留在吳城,我可以給你安排工作,可以給你一個穩定的屋簷,你不用操心任何事,陪著我就好。”
“可這是在禁錮你的人生,是不對的,”季書言又道,“我不是一定要你去開創什麼事業,我對你的想法跟對季圓是一樣的,我希望你能夠有不後悔的人生。我希望你去更高更遠的地方,去體驗不同的生活,去感受不一樣的文化,職業,找到你熱愛和堅持的事情。哪怕那不是世俗眼光裏的成功,但隻要你開心,隻要你們開心,我都覺得很好。”
他輕輕撩了下段執鬢邊的發,目光溫柔又繾綣。
這些話藏在他心裏,到今天才有機會跟段執吐露。
他比段執年長了十三歲。
他也許在感情裏不夠強勢,但是在人生上,他已經比段執先邁開了一步。
所以他覺得他也可以走慢一點,停下來等一等,等一等他年輕的愛人。
“不管你去哪兒,想做什麼,想獲得什麼,我都會支援,”他對段執說道,“但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回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去往你身邊。任何事情都是有解決辦法的,我們可以商量,可以溝通,所以不要害怕。”
他的手指輕輕勾住了段執的手指。
段執也靜靜地望著季書言。
他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段剖白。
連他的至親,也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你可以自由地去往任何地方,我會不遺餘力地支持你。
但季書言會。
季書言坦蕩又包容,從來不做勒緊他的韁繩,而是陪伴他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