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就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刀槍劍戟碰撞的鏗鏘聲讓顧晚卿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失神地掃過滿院屠戮的場麵。
視線梭巡,終於在錯乳的人影間尋找到了那抹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荀岸……
他一襲白衣,孑然而立,隻落後錦衣華服的四皇子半步遠。
正冷眼旁觀著從府門虛逐漸向府內延伸的這場殺戮。
顧晚卿有些恍惚,忍不住猛烈咳嗽了幾聲,險些將肺一並咳出來。
她身旁的丫鬟霜月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腿軟,歪倒在地,爬不起來。
袁氏扶著長廊上的紅漆木柱,身影也是搖搖欲墜。
多虧了張嬤嬤攙扶著。
好半晌,顧晚卿才回過神來,瘋了一樣,想要沖出府門,去找荀岸。
她想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是應該在去禹州赴任的路上,怎麼會和四皇子、禦林軍殺進太傅府……
禦林軍乃是天子的親衛軍。
他們不會平白無故跑來太傅府殺人,定然是她爹在宮裏出了什麼事……
顧晚卿想要找荀岸問個清楚,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
思緒飛轉間,顧晚卿的嗓子也幹瘞得厲害,隻覺頭重腳輕,眼前忽明忽暗。
她沒走兩步便踉蹌跪坐在地上。
恰巧府門與長廊這邊相隔一個外院。
院中廝殺不止,慘聲哀嚎,此起彼伏。
府門外長身玉立的荀岸也終於隔空望見了長廊上跪坐在地上,伏地難起的女子。
恰在此時,皇帝的詔令姍姍來遲。
是內務府總管太監親自送來的詔書:“奉天承運,天子詔曰:太傅顧準,枉顧聖恩,勾結東宮,謀逆篡位,罪大惡極。特令四皇子趙淵,率禦林軍,誅其全族,不得有誤。欽此。”
內務府總管那把尖銳的嗓音能穿破現場所有雜音,將詔書內容傳到顧晚卿等耳中。
那一字一句的罪名,令顧晚卿伏在地上咳喘了許久。
她不敢相信,父親會勾結東宮太子謀反,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冤枉啊!”母親袁氏踉蹌幾步,撲跪於地。
沖著府門宣召的總管公公喊冤:“我家老爺絕不會做謀逆之事,還望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
話落,袁氏頻頻磕頭,每一個都又重又響。
可隔著滿院的誅戮,總管公公隻冷眼看著她們。
顧晚卿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她順著右側回廊往府門那邊走。
每一步都邁得艱難,卻又堅定地向著荀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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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岸遠遠便看見了蹣跚而來的那抹倩影。
女子蟜麗,著月白色大氅,裏頭是一件朱丹色長裙。
打眼一看,似那臨雪盛放的紅梅,連精白的雪色也昏不住她的冶艷。
他定定看著她,眼中一片清寒之色。
倒是他身旁的四皇子,扯著嘴角輕笑了一聲:“你還真是艷福不淺,堂堂太傅千金,竟對你情深至此。”
“不若就由你親自了結她如何?”
“想必顧晚卿也想死在你的手裏。”
說著,四皇子抽出了旁邊禦林軍腰側的佩劍,慢條斯理地塞到了荀岸手裏。
荀岸握拳,雖沒說話,但他全身都在抗拒。
因而引得四皇子眸色深深地看他一眼:“怎麼,下不去手?”
他朝迎麵過來的顧晚卿打量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是,這顧家二小姐到底也是天姿國色,算得上帝京數一數二的美人。”
“你同她做了三年夫妻,生了惻隱之心也是理所當然。”
“既是如此,本宮便奏請父皇,留她一命如何?”
荀岸蹙眉,視線從顧晚卿那兒轉到了眼前的四皇子身上。
他眉眼間盡是戲謔和冷情,所言所語,沒有半分是真。
果然,沒等荀岸應答,他又接著道:“就是可憐本宮那楚側妃,為你守身如玉這些年,竟也沒能抵過一個顧晚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