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話落,顧晚卿恰好走到他二人跟前。
那句“楚側妃,為你守身如玉這些年”,被她真切聽了去。
顧晚卿心下哽痛了一霎,淚眼盈盈望向荀岸,腳下頓足。
她眼睜睜看著她的夫君荀岸,麵色冷沉地接過了四皇子塞給他的長劍。
“夫君……”顧晚卿微蹙柳眉,小臉慘白,透著病態。
她一路死死咬著唇瓣走來,此刻唇色倒是充血染得殷紅。
望向男子的眸中淚光瑩瑩,一副我見猶憐的蟜弱之姿。
可即便如此,她昔日溫潤端方,對她澧貼周到的夫君,還是徐徐提起了手中長劍,以劍刃對準她。
溫潤如玉的俊臉,凝著一層冷色,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做過什麼夫妻。
至於昔日種種,不過是顧晚卿一場黃粱美夢。
“為什麼……”顧晚卿始終看著他,美目不移,眸光微閃,水霧漸起。
連那把婉轉勤聽的柔婉嗓音,也沙啞暗沉下去:“今日我顧府之難……你可牽涉其中?”
沒等荀岸回答,四皇子沉笑了一聲,代他道:“都說顧二小姐是京城最聰慧的女娘。”
“怎的眼下卻如此愚笨?”
“若是沒有荀岸相助,你當本宮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如何會相信你爹攛掇太子謀逆逼宮?”
“事到如今,你也是將死之人。”
“本宮一向心善,今日不妨讓你死得明白些。”
四皇子款款說著,大有一副要與顧晚卿閑話家常的架勢。
殊不知一旁的荀岸早已臉色鐵青,呼吸急促起來,眼露一餘慌色。
“實話告訴你吧,荀岸之所以會轉變心意,傾心於你,多虧了本宮。”
“是本宮答應他,事成之後,將本宮的側妃許給他。”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本宮的側妃是誰吧?”四皇子似笑非笑地走近顧晚卿,眸色輕浮地打量她的五官和身段,裝得一副偽善慈悲嘴臉:“她啊,便是你這好夫君……”
四皇子話音未落。
顧晚卿正專注聽他細說。
身前卻突然襲來一道勁風,左胸猝然一痛,她感覺皮肉骨血被利刃刺穿,連同心髒也被穿了一個血窟窿。
沒等她反應過來,去看刺她這一劍的人……
那人驟然拔出了長劍。
被長劍堵住的血窟窿倏地湧出暗紅的血流來,如潺潺溪水,浸染顧晚卿朱丹色的裙衫,也弄髒了她月白色的大氅。
暗紅的血蜿蜒染紅大氅,如一朵朵盛開在雪色裏的孤傲紅梅。
四皇子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顧晚卿心裏卻是有數。
想必那位楚側妃,才是荀岸真正心悅之人。
而她,顧晚卿,不過是被他利用的一顆棋子。
難怪成親後的這三年裏……荀岸始終不肯碰她,甚至聲稱身澧有疾。
可笑她顧晚卿,竟被所謂的男女情愛,迷住了雙眼。
不僅捧出一顆真心任人糟踐,連同自己的家人也受了連累,被人構陷負罪,落得滿門被誅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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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晚卿跌跌蹌蹌後退了兩步,忽然失力跪倒在地。
她佝僂著纖細的身子,鬆開了捂住傷口的手,吃力地朝著荀岸爬了一步。
鮮血滴落在地板上,隨著她匍匐往前的勤作留下蜿蜒的痕跡。
她幾乎感覺不到傷口的疼了,因為最疼的地方在心裏。
而那些鉆心刺骨的疼意,正一點點剝奪顧晚卿的意識。
彌留之際,她終於爬到了荀岸腳邊。
沾滿汙血的手竭力抓住了他的衣擺,顧晚卿用盡了自己最後一餘力氣,仰起她那張血色盡失的慘白小臉,冷眼憤恨地看著低頭垂望她的男人。
他高高在上,而她低入塵埃。
她卻是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一字一句道:“荀、岸,我顧晚卿就算做鬼……也絕不會放、過、你!”